沈青走出府衙时,飞虎军的先锋已到街口。他翻身上马,居高临下看着身后乱作一团的府衙,沉声下令:“按计划行事!”
“是!”十余名飞虎军齐声应和,随即兵分数路——
一队直奔府衙后院,目标是王海藏在暗室的账册。领头的队长一脚踹开假山后的暗门,火把照亮满墙的账本,纸张翻动声里,藏着济南府数年来的龌龊交易。
二队扑向码头,赵三的私盐船队刚要解缆,就被飞虎军截在岸边。刀光闪过,几个负隅顽抗的水手瞬间倒地,赵三被按在跳板上时,还在嘶吼:“我姐夫是按察使!”回应他的是冰冷的镣铐。
第三队守在城门口,盘查所有出城的车马。一个戴着帷帽的妇人刚要登车,被士兵拦下,摘帽一看,竟是王海的小妾,怀里揣着两箱金银,眼神慌乱如惊兔。
沈青勒马站在十字街口,看着各队传回来的消息,眉头微蹙。按察使的名头让他多了层顾虑,但眼下容不得犹豫。他转头对亲兵道:“去,把按察使衙门的顾师爷请来,就说我有济南府的账册想请他‘过目’。”
顾师爷是出了名的老狐狸,却也最懂自保。当他看到那些标注着“按察使亲批”的走私文书时,手抖得像筛糠。沈青没逼他,只把一本账册推过去:“师爷是聪明人,该知道怎么做。”
不到半个时辰,按察使那边传来消息——称病在家的按察使主动交出了部分赃款,并“揭发”了王海的罪状,只求从轻发落。
暮色降临时,济南府已换了天地。王海被押进大牢时,看着满城巡街的飞虎军,忽然瘫坐在地。赵三的盐仓被尽数查封,仓里的私盐足够让半个山东的百姓吃半年。那些曾依附王海的小吏,此刻正排着队往飞虎军驻地送供词,生怕晚了一步。
沈青站在巡抚衙门的台阶上,手里捏着最后一本账册。晚风掀起他的衣袍,远处传来百姓的欢呼——有人举着灯笼走上街头,把飞虎军的马灯围在中间,像捧起一簇簇火苗。
“将军,所有赃款赃物已登记造册,涉案人等悉数收押。”亲兵递上清单,“要不要连夜审?”
沈青摇头:“不必。”他望着那片灯笼海,“天亮后交巡抚衙门按律处置,咱们只做该做的事。”
快刀斩乱麻,从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让这盘缠错的棋局,能尽快回到正轨。那些被私盐盘剥的百姓,那些被权力欺压的商户,终究该看到一点光亮。
夜色渐深,飞虎军开始撤防。沈青最后看了眼沉睡的济南府,调转马头往城外走。马蹄踏过青石板路,留下清脆的回响,像在为这座城市,敲开一扇新的门。
巡抚衙门的大堂里,气氛沉闷得像灌了铅。郭淮端坐在公案后,手里捏着那本刚刚交接完毕的按察使印信文书,指尖冰凉。案前站着的沈青,一身青色官袍,身姿挺拔,眉宇间带着刚整肃完济南府的锐气——从今日起,这位北境侯便是青、幽两州新的按察使兼赋税清查使,而他这个巡抚,终于能从被架空的傀儡生涯里喘口气,却也难免生出几分复杂的滋味。
“沈侯爷雷霆手段,肃清济南积弊,实乃百姓之福。”郭淮叹了口气,语气里有释然,也有几分自嘲,“郭某无能,上任三年,竟被前按察使与王海之流掣肘至此,实在汗颜。”
沈青拱手道:“郭巡抚言重了。济南府盘根错节,非一日之寒,侯爷能守住本心,已是难得。如今尘埃落定,还望巡抚大人与下官同心协力,整饬吏治,安抚民生。”
他语气平和,没有丝毫居功自傲的意思,这让郭淮心里稍稍安定,连忙点头:“侯爷放心,郭某定当全力配合。”
两人简单交接了公务,沈青便起身告辞。他知道郭淮需要时间调整,也明白这位巡抚并非无能,只是被官场倾轧磨去了锐气。眼下最重要的,是从王海口中掏出倭寇的动向——这才是他此次济南之行最关键的目的。
大牢深处,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霉味与血腥气。王海被铁链锁在石壁上,往日的嚣张早已荡然无存,脸上布满了惊恐与疲惫。两名飞虎军将士正拿着刑具,眼神冰冷地盯着他。
“说!倭寇到底在济南有多少据点?他们的船什么时候来?下一批私盐藏在哪?”一名将士厉声喝问。
王海打了个哆嗦,连忙道:“我说!我说!倭寇在胶州湾有三个秘密码头,每月初十、二十五会来船,船上除了私盐,还有铁器和火药……”
他不敢有丝毫隐瞒,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领头的倭寇叫松平次郎,据说在扶桑是个落魄武士,心狠手辣,手下有三百多号人,个个带刀。前按察使收了他的好处,默许他们在辖区内活动,还帮他们伪造通关文书……”
王海越说越急,生怕说得慢了挨揍:“他们不止走私,还在打探内陆的布防,尤其是青州和幽州的军寨位置,我曾无意中见过他们画的地图……”
审讯的将士一边记录,一边时不时打断追问细节,确保每个信息都准确无误。半个时辰后,一份详细的供词被整理出来,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倭寇的据点、联络方式、交易时间,甚至还有松平次郎的体貌特征。
亲兵将供词送到沈青暂居的驿馆时,他正在灯下研究济南府的海防图。展开供词一看,眉头渐渐拧紧——倭寇的活动范围比他预想的更广,甚至已经开始刺探军防,这绝不是简单的走私,背后恐怕藏着更大的图谋。
“看来,得给他们找点麻烦了。”沈青指尖点在胶州湾的位置,眼神锐利如刀,“通知周平,调五千飞虎军,连夜赶往胶州湾,封锁那三个秘密码头,务必人赃并获!”
“是!”亲兵领命,转身匆匆离去。
驿馆外的夜色更浓了,海风带着咸腥味从远处吹来,仿佛能听到倭寇船只在暗处的窃窃私语。沈青知道,肃清济南府的贪官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更凶险的海上獠牙。但他毫无惧色——北境的风沙能磨砺出飞虎军的锋芒,这济南的海浪,也定能冲刷掉潜藏的倭寇。
他重新铺开地图,目光从胶州湾延伸到更远的海域。这场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