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青阳城的坊市还没开张,街道上就传来一阵整齐的马蹄声。三百缇骑列成三排,银甲在晨光中闪着亮,红衣如燃,长刀悬在腰间,随着马匹的步伐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金属碰撞声。
为首的沈青勒着“踏雪”,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街巷两侧。昨日夜里,缇骑已清剿了城南的影卫据点,揪出了七个藏在绸缎铺、米行里的伪装者,虽然跑了几个漏网之鱼,但那股子雷霆之势,足以让藏在暗处的鼠辈胆寒。
“沿街巡查,遇形迹可疑者,盘查!见手腕有倒刺莲花者,格杀勿论!”沈青的命令透过晨雾传出去,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缇骑应声而动,三队人马分赴东、西、北三街。马蹄踏过青石板路,发出“嗒嗒”的脆响,像敲在每个人的心尖上。原本躲在门后偷看的百姓,见缇骑军纪严明,只查可疑之人,并不惊扰寻常商户,渐渐放下心来,甚至有胆大的探出身子,对着骑士们拱手。
“是沈头领的人!”
“这些兵爷看着就精神!”
“早该管管那些鬼鬼祟祟的东西了!”
议论声中,缇骑已行至西街。一家挂着“李记杂货”招牌的铺子门虚掩着,门轴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像是刚被人从里面撞开过。带队的王猛勒住马,对着身后打了个手势,两名缇骑立刻翻身下马,一脚踹开了店门。
“搜!”
铺子里面一片狼藉,货架被推倒,地上散落着几个空木箱,角落里的地窖入口敞开着,还能看到里面残留的火把灰烬。“跑了没多久!”王猛低喝一声,指着地窖,“下去看看!”
缇骑刚要下去,就听巷口传来一阵骚动。原来是几个扮成挑夫的影卫,见缇骑声势浩大,慌不择路地往城外跑,被守在街口的缇骑逮了个正着。其中一个影卫见势不妙,猛地咬碎了牙缝里的毒药,嘴角立刻溢出黑血,抽搐着倒在地上。
“还有活口!”王猛上前,一脚踩住另一个影卫的手腕,强行掰开他的嘴,果然在臼齿后摸到了一个小小的毒囊,“押回去!”
这一幕被街旁的百姓看得清清楚楚,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
“我的天!嘴里藏着毒!”
“这些人到底是啥来头?”
“沈头领说得对,这些就是祸害!”
缇骑没理会议论,押着活口继续前行。阳光渐渐升高,照在他们的红衣上,像一团团跳动的火焰。那些原本藏在暗处窥探的眼睛,在缇骑的目光扫过后,纷纷缩回了阴影里——影卫再狠,也是血肉之躯,缇骑的钢刀和铁蹄,让他们第一次尝到了恐惧的滋味。
至午时,缇骑已巡查完大半个青阳城,共查获影卫窝点五处,生擒三人,斩杀七人,缴获了一批暗藏的兵器和密信。虽然仍有漏网之鱼,但街上的气氛已截然不同——商户们敢开门做生意了,孩子们敢在巷口玩耍了,连巡逻的普通禁军看到缇骑,都忍不住挺直了腰板。
沈青勒马立于城中心的鼓楼前,看着街上渐渐恢复的生气,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他知道,缇骑巡街不仅是为了清剿影卫,更是为了给百姓一个信号——青阳城有能保护他们的力量,不用再怕那些藏在暗处的刀子。
“沈大哥,知府派人来了,说……想请你去府衙喝茶。”小石头催马过来,脸上带着不屑,“我看他是怕了,想探咱们的底。”
沈青抬头望向知府衙内的方向,那里静悄悄的,连门口的守卫都换了新面孔,显然是怕被缇骑盘查。他冷笑一声:“告诉知府,我没空。缇骑刚立,还有得忙。”
他调转马头,对着列队的缇骑高声道:“今日只是开始!从今夜起,缇骑轮班巡夜,宵禁后凡在街上走动者,一律按影卫论处!我要让青阳城的每一寸土地,都照得到光!”
“得令!”三百缇骑齐声应和,声浪撞在鼓楼的青砖上,震得檐角的铜铃叮当作响。
红衣如潮,马蹄声远。沈青知道,影卫不会就此罢休,东宫的反扑只会更猛烈。但他看着身后这支刚组建的缇骑,看着他们眼中燃烧的火焰,突然觉得,就算前路有再多荆棘,他也有底气踏过去。
因为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在战。他的身后,有钢刀铁甲,有红衣怒马,更有千千万万盼着安稳日子的百姓。这股力量,足以让任何宵小之辈,闻风丧胆。
缇骑巡街的消息像长了翅膀,飞遍了青阳城的大街小巷。那些被影卫欺压过的百姓、感念青衫军庇护的商户,甚至连一些退伍的老兵,都揣着满腔热血,涌到了营地门口。
“沈头领,让俺加入缇骑吧!”一个膀大腰圆的铁匠挤到前面,手里还拎着把刚打好的朴刀,“俺爹就是被影卫害死的,俺要报仇!”
“还有俺!”旁边一个瘸腿的老兵拄着拐杖喊道,“俺当年在雁门关断了腿,可手里的弓还能拉满!缇骑要是缺个弓箭手,算俺一个!”
营地门口很快排起了长队,有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有手脚麻利的猎户,甚至还有几个会轻功的货郎——他们常年走南闯北,练就了一身躲避劫匪的本事,正好能派上用场。
沈青站在高台上,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心里又热又沉。热的是这份众志成城的心意,沉的是肩上的责任——这些人把性命交给他,他就得护着他们,护着青阳城。
“都静一静!”沈青扬声道,“缇骑不是普通的兵,进了缇骑,就得守缇骑的规矩:第一,不准扰民;第二,不准贪财;第三,遇影卫,生死不计!你们怕不怕?”
“不怕!”人群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回应,铁匠把朴刀往地上一顿,火星溅起来,“只要能杀影卫,俺这条命算啥!”
沈青点点头,对身旁的王猛道:“按老规矩,分三关考。第一关,力气;第二关,身手;第三关……”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看心。”
力气关设在校场,搬巨石、拉硬弓,能搬动三百斤巨石、拉开五石弓者才算过关。年轻小伙子们摩拳擦掌,一个个卯着劲往上冲,有个叫大牛的猎户,竟单手举起了巨石,引得周围一片叫好。
身手关更严,由王猛亲自带队考核。刀术、枪法、甚至是徒手搏斗,只要有一样出众就能过。让沈青意外的是,有个叫柳燕的姑娘,看着弱不禁风,却能借着绳索在木桩间穿梭如飞,匕首耍得比男人还快——她说自己是货郎的女儿,爹被影卫杀了,她跟着爹学过几年防身的本事。
最后是“心关”,由沈青亲自问话。
“你入缇骑,是为了啥?”他问那个瘸腿老兵。
老兵挺了挺腰:“为了不让更多人断腿,不让更多人家破人亡。”
他又问柳燕:“你一个姑娘家,不怕死?”
柳燕握紧了匕首:“怕,但更怕影卫再害人。”
一连问了几十人,回答各异,却都透着一股踏实的狠劲——不是为了当官发财,就是为了护着自己的家,护着青阳城。
三关下来,最终选出了两百名合格者。加上原来的三百缇骑,队伍一下子扩到了五百人。沈青让人取来新打造的铁甲和长刀,看着这些高矮胖瘦不一,却同样眼神坚定的汉子姑娘,朗声道:“从今天起,你们就是缇骑的人!铁甲在身,当护百姓;钢刀出鞘,当斩豺狼!记住了吗?”
“记住了!”五百人齐声呐喊,声浪差点掀翻营地的帐篷。
依云带着妇人们送来新做的红衣,看着柳燕穿上红绸甲,忍不住笑了:“这衣裳真合身,以后你就是缇骑里的‘红燕’了。”
柳燕红着脸道谢,手却紧紧攥着刀柄,眼里闪着光。
扩编后的缇骑分成五队,日夜在青阳城巡逻。白日里,红衣铁甲的身影穿梭在街巷,商户们见了都主动递水;夜里,缇骑的火把照亮每条胡同,影卫连露头的胆子都没了。
有次柳燕带队巡逻,发现两个影卫想翻墙进药铺偷伤药,她二话不说,甩出绳索缠住对方脚踝,借力翻身落下,匕首抵住影卫咽喉时,手都没抖一下。
“缇骑柳燕在此!”她的声音清亮,惊得周围的狗都叫了起来,“影卫,束手就擒吧!”
那两个影卫见是个姑娘,本想反抗,却被随后赶来的缇骑围住,只能乖乖就范。
消息传开,青阳城的百姓更服气了——连姑娘都这么厉害,缇骑真是藏龙卧虎。
沈青看着缇骑越来越像模像样,心里却没放松。他知道,队伍大了,规矩更要严。每日操练结束,他都要亲自检查军纪,谁要是敢拿百姓一针一线,立刻逐出缇骑,绝不姑息。
这日傍晚,他正在校场看新兵练刀,柳燕跑过来,手里捧着个布包:“沈头领,这是百姓们送来的,说给缇骑补补身子。”
布包里是煮熟的鸡蛋、烙好的饼,还有几罐咸菜,都是寻常人家舍不得吃的东西。沈青看着这些,突然想起刚回青阳城时,乡亲们往他怀里塞干粮的样子。
“把这些分下去,告诉弟兄们,”沈青的声音有些哑,“百姓的心意,咱们得用命来护。”
夕阳把缇骑的影子拉得很长,红衣在余晖里像一团团燃烧的火。沈青知道,缇骑扩张的不只是人数,更是人心——当青阳城的百姓都把缇骑当成自己人,当成守护神,就算东宫的影卫再多,也掀不起风浪。
而他要做的,就是让这团火,烧得更旺,照亮青阳城的每一个角落,直到把那些藏在暗处的阴邪,彻底烧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