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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内的空气,在秦风那句“说下去”之后,仿佛被注入了液态的铅,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楚风靠坐在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深邃眼眸中的冰层之下,已有暗流开始汹涌。秦风带来的信息太过震撼,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粗暴地撬动了他尘封三年的、名为“过去”的潘多拉魔盒。

秦风没有立刻“说下去”,他走到病房门口,再次确认了外面的情况,然后反手将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黑色装置贴在了门内侧。装置发出微不可闻的嗡鸣,一层无形的信号干扰屏障悄然形成,将这个小空间与外界暂时隔绝。这是“隐龙”的标准操作,意味着接下来的谈话,将触及真正的核心。

他回到床边,拉过椅子坐下,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膝上,这是一个既放松又随时可以行动的姿势。

“我知道你不想听,但有些事,你必须知道。”秦风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在绝密档案库中待久了沾染上的冷硬质感,“关于‘潘多拉’,我们目前掌握的情报也极其有限。它不是一个具体的武器或设备,更像是一个……概念,一个指向某种能够颠覆现有物理规则或生物界限的‘钥匙’或者‘催化剂’的统称。它的研究最早可以追溯到冷战末期,由几个大国秘密进行,后来因为其难以估量的风险和伦理悖论而被共同封存、列为最高禁忌。”

楚风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被角。颠覆物理规则?生物界限?这些词汇离他曾经枪林弹雨的生活似乎很遥远,却又诡异地与“影牙”那种诡谲的技术风格,以及他记忆中某些超出常理的任务片段隐隐吻合。

“凯撒集团,或者说它背后真正的主使者,近年来一直在通过各种渠道,搜集与‘潘多拉’相关的一切碎片信息——废弃的研究数据、参与过项目的失踪科学家、甚至是当年封存行动中可能流出的实验样本。”秦风继续道,目光锐利,“他们似乎坚信‘潘多拉’并非虚无缥缈的传说,而是真实存在,并且可以被‘唤醒’的。李天明在临江的活动,表面上是商业扩张,但我们怀疑,他真正的目标,是倾城国际的‘创世纪’项目。”

楚风眼神一凝:“‘创世纪’?林薇薇主导的那个生物神经网络与人工智能融合项目?”

“没错。”秦风点头,“根据我们的技术分析,‘创世纪’的核心算法和理论基础,与‘潘多拉’项目早期某个分支的构想有着惊人的相似性。我们怀疑,林薇薇的父亲,林正南教授,当年可能以某种间接的方式,接触过‘潘多拉’的皮毛,或者受到其理论启发,才开创了‘创世纪’的雏形。只是他自己可能都未必清楚其源头。”

楚风的心沉了下去。他一直以为凯撒集团觊觎“创世纪”是出于商业垄断和技术掠夺,没想到背后竟牵扯到如此危险的禁忌之物。林薇薇和倾城国际,就像怀揣着珍宝在悬崖边行走的孩子,却不知脚下是万丈深渊。

“你们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早介入?直接接管或者封存‘创世纪’项目?”楚风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

秦风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谈何容易?第一,我们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创世纪’与‘潘多拉’有必然联系,一切还处于推测阶段。第二,‘创世纪’是公开的、合法的商业科研项目,受到法律保护,背后还有林氏家族和多方资本,强行介入会引发一系列不可控的连锁反应。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他顿了顿,目光直视楚风:“我们怀疑,‘隐龙’内部,或者与‘隐龙’相关的更高层,可能……并不干净。”

这句话如同又一记闷雷,在楚风耳边炸响。内部不干净?这意味着什么?当年的“断刃”行动惨败,难道真的不只是意外或敌人太强?

“三年前的‘断刃’……”秦风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仿佛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任务目标是拦截并夺取一份代号为‘火种’的生化样本,据信是‘潘多拉’某个失败衍生物的残留。行动等级绝密,参与人员都是精锐。但我们在潜入目标地点后,却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精准到令人发指的埋伏。对方的兵力部署、火力配置,甚至对我们撤退路线的封锁,都像是完全预读了我们的行动计划。”

楚风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那段被他强行封存的记忆碎片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涌——震耳欲聋的爆炸,密集的交叉火力,战友中弹时惊愕不甘的眼神,老队长为了掩护他们突围,毅然引爆身上所有高爆炸药时那决绝的背影,以及冲天而起的火光和灼热的气浪……

“我们当时都以为是情报部门出了致命纰漏,或者对手的技术手段超出了我们的预估。”秦风的声音带着压抑多年的痛苦和愤怒,“但最近半年,我们在追查另一条线索时,偶然发现了一些被刻意抹除的通讯记录碎片。记录显示,在‘断刃’行动开始前十二小时,有一个无法追踪源头的加密信号,从……我们内部某个中继站,向外发送了一段极短的、经过多重伪装的信息。信息的最终接收区域,与后来伏击我们的武装力量的活动区域高度重合。”

病房里死一般寂静。楚风能听到自己心脏沉重而缓慢的跳动声,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身上的伤口,带来阵阵闷痛。内部泄密?甚至可能是……背叛?这个可能性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脊椎。

“那个信号……能锁定具体来源吗?”楚风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不能。”秦风摇头,眼神阴郁,“对方是顶尖高手,使用了连我们都未曾掌握的跳频和隐匿技术,几乎抹去了所有痕迹。我们只能确定信号确实来自内部网络,但无法精确到个人或终端。这也是为什么我这次来找你,必须如此谨慎。”

他看向楚风,眼神复杂:“楚风,你是‘断刃’行动中距离核心区域最近,也是最后见过老队长和那份‘火种’样本的人。你昏迷前看到的、听到的、甚至感觉到的任何细节,哪怕再微不足道,都可能是指向内鬼的关键线索。我们需要你回忆起来,需要你提供帮助。”

“帮助?”楚风嘴角扯起一个近乎残酷的弧度,“帮你们找出那个可能害死了老队长和那么多兄弟的内鬼?然后呢?让我这个‘已死’之人,再卷进你们那摊浑水里?”

“不是为了‘我们’,楚风。”秦风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是为了给老队长,给‘铁锤’、‘山猫’、‘猴子’……给所有死在那个雨夜的兄弟们一个交代!是为了不让他们的血白流!你难道就甘心让那个杂种继续披着人皮,躲在暗处,或许现在还身居高位,甚至可能还在继续出卖更多的人?”

秦风的语气激动起来,额角青筋隐现。他提到的每一个代号,都像一把锤子,重重砸在楚风的心上。那些曾经鲜活的面容,那些并肩作战、生死与托的岁月,如同被封印的潮水,在这一刻冲破了理智的堤坝,汹涌而至。

他仿佛又闻到了热带雨林中那潮湿闷热、混杂着泥土腥气和血腥味的空气;听到了子弹划过芭蕉叶的尖啸和战友们粗重的喘息;看到了老队长在最后时刻,将那个密封的、散发着微弱蓝光的金属箱塞进他怀里时,那双布满血丝却异常坚定的眼睛……

“活下去……把‘火种’……带回去……”

那是老队长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然后便是震耳欲聋的爆炸,无尽的黑暗和撕裂般的剧痛。

楚风猛地闭上眼睛,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不是因为伤口的疼痛,而是源于灵魂深处的剧烈挣扎。他以为自己已经逃离,已经将那段过去彻底埋葬。可现在,秦风却告诉他,那场悲剧可能源于背叛,而真相依旧隐藏在迷雾之中,并且与眼前迫在眉睫的危机纠缠在一起。

他还能继续躲下去吗?躲在林薇薇提供的这片看似安宁的屋檐下,享受着短暂的平静,却任由过去的幽灵和现实的威胁在阴影中滋长?

良久,楚风缓缓睁开眼,眼底的血丝尚未褪去,但那种冰封的决绝已经重新凝聚。他没有看秦风,而是将目光投向窗外,仿佛要穿透层层高楼,望向某个遥远的地方。

“我需要时间。”他最终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需要先解决眼前的麻烦。凯撒集团,李天明,还有那个藏在网络深处的‘暗鸦’……他们就像悬在林薇薇和雪儿头顶的刀。不把这些威胁清除,我哪儿也去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他没有直接答应,但也没有再拒绝。这已经是秦风所能期望的最好结果。

秦风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些,他点了点头:“我明白。临江这边,我会以‘私人身份’停留一段时间,必要时可以提供一些……非官方的协助。‘隐龙’的身份不能暴露,这是底线。”

他站起身,走到门边,取下了那个信号干扰器。

“好好养伤,楚风。”秦风背对着他,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沉稳,“但别忘了,有些债,迟早要还。有些路,躲不掉。”

说完,他拉开病房门,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病房内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楚风独自靠在床上,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一道明暗分界线。

秦风的到来,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彻底搅乱了他试图维持的平静。过去与现在,仇恨与责任,守护与追索,如同无数条交织的锁链,将他紧紧缠绕。

与秦风的交谈,无可避免地勾起了他对那段铁血生涯和某些隐秘往事的回忆。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硝烟、那些牺牲的战友、老队长最后的嘱托、还有那份名为“火种”的神秘样本……所有的细节,都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带着血与火的味道,汹涌而来。

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恢复力量。不仅是为了应对凯撒集团的威胁,更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直面那深藏在过去阴影中的……真相与敌人。

过去的回忆,如同沉睡的火山,已被唤醒。而那喷发之日,或许已不再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