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一声惊叫从荣国府的抄手游廊传来。
贾环猛地甩开小斯的手，脸色涨得青紫，眼底满是难以置信的戾气，“我母亲被送走了？马道婆也死了？都是那个林黛玉干的？”
那小斯吓得浑身发抖，低着头不敢抬头：“是……是林姑娘查到了夫人谋害宝玉少爷的事，禀了老爷，老爷才下的令……府里人都传遍了，说……说夫人是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
贾环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疯狗，歇斯底里地嘶吼起来，一脚踹翻脚边的花架，瓷瓶碎裂的声响惊飞了廊下的雀鸟，“我母亲是荣国府的姨奶奶，那个林黛玉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她也配动我母亲？！”
他自小被赵姨娘宠得无法无天，仗着赵姨娘的势力在府中横行霸道，早已养成了唯我独尊的性子，从未受过这般折辱。
在他眼里，赵姨娘被处置、自己失了靠山，全都是黛玉一手造成的——若不是黛玉多管闲事，揭发母亲的事，他依旧是那个被下人奉承、无人敢惹的环少爷。
怨恨像毒藤般缠上心头，贾环双眼赤红，咬牙切齿地吩咐身边几个还肯跟着他的小斯和外院的粗使汉子：
“备车！带我去毒妇的偏院！今日我非要撕了那个毒妇的嘴，替我母亲报仇！让她知道，我贾环的人，不是她能随便动的！”
那些随从皆是趋炎附势之辈，往日靠着贾环和赵姨娘混饭吃，如今虽怕黛玉身边的人手，却更怕贾环的怒火，只得硬着头皮应声，跟着贾环气势汹汹地往黛玉的偏院赶去。
彼时黛玉正坐在廊下，看着紫鹃整理刚寻回来的几件母亲旧物——一支温润的玉簪，一封泛黄的书信，皆是被赵姨娘随意丢弃在库房，蒙尘多年。
阳光落在玉簪上，映出淡淡的光晕，黛玉的眉眼间是难得的柔和，却在听到院门外传来的喧闹声时，瞬间覆上一层清冷。
“姑娘，是贾环少爷，带着好几个人，在院门外闹着呢，说要找您报仇！”
守院的小丫鬟慌慌张张跑进来禀报，声音都在发抖。
紫鹃脸色一变，连忙挡在黛玉身前：“姑娘，贾环那厮素来蛮横，咱们还是让人去请老爷过来吧？”
黛玉缓缓放下手中的玉簪，指尖轻轻摩挲着书信上母亲的字迹，语气平静得没有半分波澜，眼底却闪过一丝冷冽的锋芒：“不必。一个被拔了牙的犬子，也敢来我这里撒野，正好，一并了结了。”
话音刚落，偏院的门便被“哐当”一声踹开，贾环一身青缎衣裳皱巴巴的，头发凌乱，身后跟着五六个汉子，个个面带凶光，一进门便指着黛玉的鼻子破口大骂：“林黛玉！你这个毒妇！给我出来受死！”
他踉跄着冲到廊下，眼神狰狞，仿佛要将黛玉生吞活剥：“你害我母亲被送走，害马道婆被打死，毁了我的一切，今日我非要扒了你的皮，抽你的筋，让你为我母亲偿命！”
身后的汉子们也跟着起哄，撸起袖子就要往上冲，嘴里嚷嚷着“拿下这个妖女”“替环少爷报仇”，一时间，偏院里乌烟瘴气，满是嚣张的叫嚣声。
紫鹃气得浑身发抖，却依旧死死护在黛玉身前，厉声呵斥：“贾环！你休得放肆！林姑娘是查明宝玉少爷被暗害的功臣，你母亲是罪有应得，与林姑娘无关！再敢撒野，休怪我们不客气！”
“无关？”
贾环冷笑一声，伸手便要去推紫鹃，“一个卑贱的丫鬟也敢拦我？我看你们就是一伙的！今日谁也护不住她！”
就在贾环的手即将碰到紫鹃的瞬间，两道黑影突然从房梁上跃下，稳稳落在黛玉身前，正是黛玉安排的随从。
二人身形挺拔，眼神凌厉，周身散发着慑人的气场，不等那些汉子靠近，便率先出手——拳头呼啸而过，力道迅猛，一拳一个，打得冲在最前面的两个汉子连连后退，捂着胸口惨叫不止，瞬间没了嚣张气焰。
贾环见状，脸色骤变，往后踉跄了几步，却依旧色厉内荏地嘶吼：“你们……你们敢打我？我是荣国府的少爷！我父亲是贾政！你们打我，就是打荣国府的脸！”
“荣国府的少爷？”
黛玉嗤笑一声，随后缓缓站起身，缓步走到廊下，居高临下地看着贾环，语气冰冷刺骨，字字诛心，“你母亲谋害嫡子，行厌胜之术，罪该万死，被送往庄子已是从轻发落；你仗着你母亲的势力，在府中苛待下人、欺凌弱小，无恶不作，也配称荣国府的少爷？”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贾环身后吓得不敢上前的随从，语气愈发凌厉：“今日我便告诉你，我林黛玉不是你能随意拿捏的软柿子。你母亲护不住你，贾政老爷也不会纵容你的恶行，再敢对我或我的人出言不逊、动手动脚，我便废了你这双手，扔出贾府，与你母亲作伴！”
贾环被黛玉眼底的冷光吓得浑身发抖，心中的戾气瞬间被恐惧取代，可依旧嘴硬：“你……你敢！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不放过我？对我说这些话的人坟头草都长成参天大树了呢”
黛玉轻笑一声，眼底满是轻蔑，“你父亲贾政尚且要畏我三分，感激我救了宝玉的性命，你一个冥顽不灵的逆子，也敢在我面前叫嚣？”
话音未落，其中一个随从上前一步，一把扣住贾环的手腕，稍一用力，便听得“咔嚓”一声轻响，伴随着贾环撕心裂肺的惨叫：“啊——我的手！放开我，快放开我！疼死我了！”
那随从力道极大，贾环被攥得浑身冒冷汗，脸色惨白如纸，手腕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嚣张气焰。
身后的汉子们吓得魂飞魄散，再也不敢起哄，纷纷往后退，生怕被牵连。
“我错了……林姑娘，我错了……”
贾环疼得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再也顾不上所谓的脸面，哭嚎着求饶，“求您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找您麻烦了……求您放开我……”
“饶了你？”
黛玉眼底没有半分怜悯，语气冰冷，“方才你叫嚣着要扒我的皮、抽我的筋，怎么，现在就求饶了？晚了。”
她转头对随从吩咐道：“废了他的手腕，扔出偏院，告诉贾政老爷，贾环目无王法，上门寻衅滋事，我只是替他管教管教。若再敢让他靠近我半步，便不是废一只手这么简单了。”
“是！”
随从应声，手上再一用力，又是一声脆响，贾环的惨叫声愈发凄厉，浑身瘫软在地，再也无力挣扎。
随从拖着奄奄一息的贾环，像拖死狗一样扔出偏院，其余的汉子们吓得魂不附体，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生怕被黛玉的人处置。
一时间，偏院里的喧嚣尽数散去，只剩下地上散落的瓷片和淡淡的血腥味。紫鹃松了口气，连忙问道：“姑娘，您没事吧？”
黛玉摇了摇头，缓缓走回廊下，拿起母亲的玉簪，轻轻擦拭着上面的尘埃，神色淡然得无半分波澜：“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也配扰我清净。”
阳光依旧温热，却再也暖不透黛玉眼底的清冷与锋芒。
而被扔在院外的贾环，躺在冰冷的地上，捂着断了的手腕，疼得浑身抽搐，心中的怨恨与不甘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死死咬着牙，望着黛玉偏院的大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林黛玉……我绝不会放过你！我定要报仇！绝不会放过你！”
只是这声哀嚎，微弱又可笑，终究只是他无力回天的挣扎，传不到黛玉耳中，也掀不起半点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