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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基地,被一种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喧嚣包裹。临时食堂的方向传来模糊的音乐声、笑语声和杯盘碰撞的清脆声响,像一层温暖的、无形的光晕,扩散在清冷的夜空中。凯西一手操办的小型生日派对显然已经开场,那热闹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感受到其中洋溢的轻松与喜悦。

与这片喧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指挥中心二楼那间依旧亮着灯的办公室。窗户像一块冰冷的、拒绝融化的坚冰,将所有的欢声笑语隔绝在外。

陆锦恒坐在办公桌前,身姿笔挺,如同凝固的雕塑。他面前的光屏早已熄灭,黑色的屏幕像一面镜子,清晰地映出他此刻的面容——没有平日的冷峻,也没有训练时的专注,只有一片近乎空白的沉寂,以及眼底深处难以掩饰的、激烈挣扎后留下的疲惫。

他的目光,并未落在屏幕上自己的倒影,而是穿透了那层虚拟的黑暗,聚焦于下方那个半开的抽屉。

抽屉里,没有文件,没有档案。只有两样东西:一支泛着冷冽银光的金属钢笔,和一块用软布小心包裹的、暗沉无光的铱钒复合金属。台灯的光线斜斜打下,为它们镀上一层孤寂的辉光,也照亮了陆锦恒放在桌面上、因无意识紧握而指节泛白的手。

外面的声浪偶尔会随着风的转向变得清晰一些,他能分辨出凯西高昂的笑声,隐约听到有人起哄让“寿星”发表感言,甚至能想象出安尔艾斯被众人围在中间,脸上带着那种他熟悉的、有点无奈又十分受用的笑容……

“他拥有所有人的祝福,不差你一个。”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理性的、不容置疑的权威。维持现状,保持距离,这是最安全的选择。你的出现无关紧要,你的礼物微不足道,甚至可能沦为笑柄,或者更糟——被他以那种对所有人都一样的、温和友善的态度接纳,然后随手放在一堆礼物之中,失去所有独特性。

“他在等你。”

另一个更微弱,却更加执拗的声音在心底反驳。你知道他在等你。那个电力崩溃之夜的敲击回应不是幻觉,那堵临时宿舍墙壁传递的节奏不是错觉。你真的要让他今晚的目光,在扫视全场时,始终因为捕捉不到你的身影而黯淡一分吗?你真的甘心,只做一个隔着窗户、聆听他快乐的旁观者?

他的手指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几乎要抬起,伸向那块沉默的金属。它稳定、内敛,象征着一种不会改变的可靠。这像是一种无言的承诺,是他能想到的、最接近表达……某种他不敢命名的情感的方式。

然而,恐惧像冰冷的藤蔓,更快地缠绕上来,扼杀了刚刚萌芽的勇气。

他想起了下午训练场边,安尔艾斯随意拍在狐族青年肩膀上的手。那么自然,那么寻常。一股尖锐的刺痛再次席卷而来。

“你或许,并不是特别的那一个。”

这个认知像一把淬冰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了他最脆弱的地方。他猛地缩回手,仿佛那块金属已然变得滚烫。他“砰”地一声合上了抽屉,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回荡,像是在宣判某种决定的落定。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将胸腔里那股滞闷的痛楚强行压下,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暗下去的光屏上。那里有无数亟待处理的公务,那才是他应该停留的世界。

就在这时——

“叩、叩。”

沉稳而坚定的敲门声,突兀地响起,清晰地穿透了门板,也击碎了他好不容易重新凝聚起来的冰冷外壳。

陆锦恒的背脊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这个时间,会是谁?他几乎立刻就得出了答案。一股混杂着慌乱、无措、甚至是一丝隐秘期待的电流,瞬间窜过他的四肢百骸。

他没有立刻回应。门外的人也极有耐心,没有再次敲击,只是安静地等待着,仿佛笃定他就在里面。

几秒钟死寂般的沉默后,陆锦恒调整了一下呼吸,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的平稳、冷漠,如同往常。

“……进。”

门被推开了。

安尔艾斯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身上还带着派对里特有的气息——淡淡的食物香气、一丝甜腻的蛋糕奶油味,甚至还有一根不小心沾在肩头的、彩色亮晶晶的装饰絮。这让他与办公室里冰冷严谨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的目光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越过了空间的距离,精准地锁定了办公桌后的陆锦恒。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明亮,里面没有了在派对上的随意和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常清醒的、甚至是带着破釜沉舟意味的专注。

他反手轻轻关上门,将外面的喧嚣彻底隔绝。办公室里重新恢复了寂静,但这份寂静与先前截然不同,充满了某种一触即发的张力。

两人隔着几米的距离对视着。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安尔艾斯没有像往常那样,带着点戏谑或者找借口靠近。他没有问“怎么不去派对?”,也没有抱怨“找你半天了”。他就那样站在那里,目光坦率而直接,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审视,细细描摹着陆锦恒脸上每一丝强装镇定下的裂痕——那紧绷的下颌线,那微微抿紧的、失去血色的嘴唇,以及那双冰蓝色眼眸深处,无法完全掩盖的、如同被惊扰的冰川般的震荡。

他看到了他紧握的拳头,看到了他面前那个刚刚被用力合上的抽屉。

安尔艾斯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涩而柔软。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他的雪豹经历了一场怎样艰难的内战。

他不再犹豫。

向前走了几步,在距离办公桌还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这个距离,既不显得冒犯,又足以让彼此看清对方眼中最细微的情绪。

他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注定要激起千层浪。

“陆锦恒。”

他叫了他的全名,带着一种郑重的意味。

“所有人都送了我生日礼物。”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不容许他有丝毫的逃避。然后,他微微歪头,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带着点无奈又无比认真的弧度,说出了那句足以打破所有平衡的话:

“现在,我可以向你索要我的礼物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陆锦恒瞳孔骤缩。

一直强撑的冷静外壳,在这一刻,出现了清晰的、无法弥补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