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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石头的手还在发抖,掌心里那块泥布条已经被汗水浸透。沈砚一把接过,低头看那几个歪字——“北沟崖松动,速避”。他没说话,转身就往农具场走。

楚墨正蹲在墙角翻看草图,听见脚步声抬头。沈砚把布条递过去:“你看看。”

楚墨接过,手指顺着泥痕划过那行字,眉头立刻皱紧。他起身走到木桌前,铺开栈道设计图,对照着北沟那段线路仔细看。半晌,他用炭条在崖壁位置画了个叉。

“这地方不能走。”他说,“岩层有裂纹,雨一泡就会塌。要是人正在上面打桩,整段路都得埋进去。”

沈砚盯着图纸看了几秒,抬手拿起笔,在北沟那条线上狠狠划了一道。墨迹直接盖住了原来的路线。

“改道。”他说,“换南坡。”

楚墨一愣:“南坡?那边林子太密,树根盘成网,清路就得三四天。”

“那就现在开始清。”沈砚直接拍板,“调十名衙役,带斧头、镐头,马上上山。李石头,你带路。”

李石头还没喘匀气,一听这话差点跳起来:“现在?可天要下雨了!”

“正因为要下雨,才不能等。”沈砚盯着他,“今天不把浮石扒干净,明天下雨全滚下来,砸到人谁负责?你回去召集人手,胆大的、有力气的,能砍树能扛木头的,都叫上。工分照记,干一天一分,带工具加分。”

李石头张了张嘴,没再问。他抹了把脸,转身就往外跑。

沈砚又看向旁边站着的衙役:“去库房拿工具,十个人,一刻钟内集合。顺便通知铁匠炉,废铁重熔,钉子能打多少打多少。”

衙役应了一声,刚要走,沈砚又补了一句:“告诉他们,这不是苦役,是修活路。谁干得好,完工后多分粮。”

楚墨一直没动。他看着沈砚把原图撕了,从头画南坡路线。坡度、桩距、横梁间距,一笔一笔写清楚。

“你真让百姓来干活?”他问。

“不然呢?”沈砚头也不抬,“路是给新安人修的,当然新安人自己修。你不也是流民出身?现在不也在这画图?”

楚墨沉默了一下,忽然笑了:“行,我带头。”

两人一起走出农具场。外头已经开始飘小雨,风卷着湿气往脸上扑。三十多个村民已经在县衙门口等着了,有的扛着斧头,有的背着绳索,还有人牵了牛来拉木头。

沈砚站到一块石头上,大声说:“听好了!今天只清路,不打桩。砍树一根记一分,探路测坡加两分,自带工具再加分。收工后工分记在板墙上,谁都能看。明天一早,按分发粟米,五斤起步。”

底下有人嘀咕:“官府记账,能信吗?”

沈砚没反驳。他从怀里掏出登记簿和笔,塞给身边一个衙役:“你记,我监督。干完活,我亲自核对。”

他又对另一个衙役说:“你拿块板,就立在县衙门口。今天谁来了,干了什么,当场写上去。”

人群安静了几秒。

一个白胡子老汉走出来:“我儿子昨儿借了曲辕犁,翻地比别人快一倍。你说的话算数,我也信你这一回。”

沈砚点头:“干完这趟,犁具优先借你们村。”

老汉没再说话,转身就往队伍里走。

楚墨已经拎起一把斧头,大步朝山脚走。沈砚跟上去,手里也拿了根粗木棍。

南坡林子比想象中难清。荆棘缠脚,朽木横卧,树根像蛇一样盘在地上。衙役们一开始还慢吞吞的,见沈砚和楚墨直接动手劈树,也咬牙上了。

雨越下越大。

沈砚踩在泥里,一脚深一脚浅。他和楚墨合力把一根倒下的大树拖到路边,衣服早就湿透。

“这样不行。”楚墨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土开始软了,再不清出主道,晚上没法收工。”

沈砚喘着气:“你有办法?”

楚墨点头:“火烤树根。烧软了再撬,省力。”

沈砚立刻喊:“谁带了火镰?点火!先烧主径两边的根!”

两个衙役掏出火镰,蹲在地上生火。火焰一起,湿烟滚滚,但热度确实让木头发脆。几个人轮着上,终于把一段主路清了出来。

天快黑时,六十步长的通道打通了。

沈砚站在尽头,回头望。身后是一条被砍出来的窄道,两边堆满断枝碎石。十几个村民坐在地上喘气,衙役们靠着树干休息。

他翻开登记簿,一页页核对工分。

“李石头,带路加清障,三分。陈老三,砍树四根,两分。王五,运木头六趟,两分……”他一条条念,旁边衙役用炭条在板墙上写。

念完,他从包袱里拿出几袋粟米:“这是预支的。每人五斤,回家给孩子煮粥吃。”

人群一下子热闹起来。

有人喊:“大人,明天我还来!”

“我家婆娘也能砍柴!”

“我儿子十五了,力气不小!”

沈砚没笑,只是把最后一袋米递给李石头:“你家小子明天能来吗?”

李石头抱着米袋,重重点头:“来!天不亮就来!”

楚墨走过来,浑身都是泥,手里还攥着那张南坡图。

“明天得打第一批桩。”他说,“木材还得再运一批上来。铁钉最少要三百个。”

沈砚合上登记簿:“铁匠炉通宵打。库房剩下的木料全调上来。明天我让厨子送饭到山腰。”

楚墨看了他一眼:“你真打算天天跟着?”

“不然呢?”沈砚把登记簿塞进怀里,“这路是你牵头修的,但人是我招来的。他们出了事,我担着。”

雨停了。风从山谷吹上来,带着湿冷的气味。

远处,几堆篝火亮了起来。有人提着陶罐往这边走,走近了才发现是村民送来的热粥和红薯。

沈砚接过一碗,没喝。他站在新开的小径口,看着眼前这条泥泞却笔直的通道。

楚墨蹲在地上,用徽墨粉在木板上重新画桩位图。粉末遇潮,边缘有点糊,但他一笔一笔描得很稳。

沈砚低头看他手里的图,忽然说:“明天第一根桩,你来打。”

楚墨抬头:“为什么?”

“因为你是带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