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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灯烧到后半夜,火苗歪了半寸,沈砚仍伏在案前。

炭笔尖在竹片上划出沙沙声,一圈圈把柳沟、石坝这些村子围起来。

他刚把周墨带回的“哪家田最干”“谁家娃饿得哭”这些话理完,指节一松,笔头咔地断了。

他没动,盯着地图上那条干涸的河。

水渠被堵死了,王三的人守得像铁桶,硬拆?

等于往赵承业刀口上撞。

可不拆,春耕一到,三百亩地全得撂荒。

百姓现在还能喝粥撑着,再过十天,连县衙门口那口锅都架不起来。

他伸手摸向砚台下的竹片,上面写着:春耕前三日,水争必起。

“火堆是够了。”

他低声自语,“可风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脑子里“叮”地一声响。

【叮!「新安民生系统」首次共鸣达成!】

【检测到主角成功稳定民心,避免群体骚乱,触发初级奖励】

【奖励发放:抗寒大麦种 x 50 斤(适配山地种植,耐霜期长达30日)】

沈砚猛地坐直。

“系统?你终于肯动了?”

他没等回应,腾地起身就往库房走。

门轴吱呀一响,冷风卷着灰扑脸,他径直拐到最角落那个蒙尘的陶瓮前,掀开盖子——空的。

他又连翻三个瓮,终于找到一个干净的,抱起来就走。

回到书房,他把瓮蹾在桌上,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

打开一看,里头是一粒粒泛青的麦种,颗粒饱满,捏着有韧劲,和秦地常见的粟米种完全不一样。

他捻起一粒,在灯下对着光看了几秒,忽然笑出声。

“好家伙,这不是让我拿锄头去挖墙角,是直接给我递了把钥匙啊。”

这玩意儿要是真能在山地活下来,还耐霜三十天,那可是救命粮。

新安八成的地都是坡地,普通稻种一遇倒春寒就绝收,老百姓年年看天吃饭。

可要是有了这麦种……

他脑中电光火石一闪。

与其逼他们去拆渠,不如让他们抢着来修渠。

只要放出风去,谁出工通渠,渠成之后优先分种,每户至少三斤。

再加上下游灌溉权保证,哪个村不抢破头?

他立刻提笔,在另一片竹片背面写:

“一、持种访族长,以利诱之;

二、许渠成后优先灌溉权,安其心;

三、借族规聚民力,避官面冲突。”

写完又觉得不够,咬着笔杆想了想,补了一句:“重点攻柳沟老李家,去年最先灌水,今年地裂最狠,怨气最足。”

他把竹片拍在桌上,心里已经跑了一遍流程:先见族长,摆明利害,再让族长用族田作保,召集青壮议事。

县衙不出面,不发令,只“恰好”提供种子和图纸。

等民议一起,水渠的事就成了全村要办的大事,不是他一个外来的县令强压。

到时候,王三就算想拦,也得掂量掂量。

他是拦一条水渠,还是拦五百张要吃饭的嘴?

正想着,门外传来脚步声。

沈砚抬眼,见周墨推门进来,肩头还沾着露水,手里攥着一卷竹册。

“回来了?”沈砚问。

“刚从柳沟回来。”

周墨把竹册放下,“按您说的,没穿官服,说是收旧账的文书小吏。找了六个老农,问得细。这是记录,柳沟陈家去年收成两石七斗,今年地干得下不了种;李家三兄弟都在外扛活,家里只剩婆娘孩子,眼看要断粮……还有人说,王三家昨儿还拿渠水洗马槽,自家菜园浇得哗哗的。”

沈砚接过竹册,一页页翻过,越看越满意。

“骂得最凶的是谁?”

“李老根。”

周墨道,“他儿子三年前饿死在田埂上,今年孙子又咳得厉害。他说‘再不通水,老子带着棺材躺渠口,看谁敢踩过去’。”

沈砚点头:“这火点得够猛。”

“可光有火没用。”

周墨皱眉,“王三家丁拿着棍子守着,百姓不敢动手。咱们又不能……”

“谁说要动手了?”

沈砚打断他,从怀里掏出那包麦种,往桌上一放,“咱们不动手,也不让他们动手。”

周墨一愣:“那怎么通渠?”

“让他们自己来求着通。”

沈砚把种子摊在掌心,“你听说过‘以工代赈’吗?没粮发,但有种给。只要参与修渠,渠成之后每户分三斤抗寒大麦种,优先灌溉自家田。你觉得,柳沟的人会不会抢着来?”

周墨瞳孔一缩:“你是说……用种子当酬劳?”

“不止是酬劳。”

沈砚冷笑,“是活路。这麦种能在山地活,能扛霜,一亩地收成翻倍都不止。对他们来说,这不是干活,是抢命。”

周墨呼吸重了几分:“可……哪来的种子?库房不是早就空了?”

沈砚没答,只是把油纸包往他面前推了推。

周墨低头一看,伸手捻了一粒,搓了搓,又凑近鼻尖闻了闻,脸色变了:“这不是秦地的种……哪来的?”

“天上掉的。”

沈砚收起种子,重新包好,“你别管来源,只管记一件事:明天一早,你带这份记录去各村转一圈,不提修渠,只问‘地干不干’‘种下不下’‘孩子饿不饿’。听到怨气,就记下来。回头我自有用处。”

周墨盯着他:“您……已经有主意了?”

“主意有了。”沈砚把竹片上的计划推过去,“你先看看。”

周墨低头扫过那几行字,眉头越皱越紧,看到“借族规聚民力”时,猛地抬头:“您这是要绕过官面,让百姓自己闹起来?”

“闹?”

沈砚笑了,“谁说要闹了?这是‘民请修渠’,是百姓自发为公事出力,合情合理,合族规,合律法。王三要拦,拦的是民心,是公利,是祖宗定下的用水规矩。”

周墨沉默片刻,声音压低:“可一旦失控……”

“不会失控。”

沈砚眼神沉下来,“火可以烧,但得在我手里点。我要的不是暴乱,是‘不得不通’的局面。等全下游的村都签了联名书,推族长来县衙请愿,那时候——”

他顿了顿,指尖敲了敲桌面。

“我这个县令,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周墨看着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人不像个县令,倒像个操盘的赌徒,一手捏着火种,一手算着风向,就等着把一把烂牌打成满堂彩。

他深吸一口气:“那……种子真够分吗?”

“五十斤,按一户三斤算,能覆盖十六七户。”

沈砚道,“先给柳沟、石坝这两村,做成样板。等他们地里麦苗绿了,别的村不用我说,自己会找上门。”

“可要是……种下去不长呢?”

“长不长,我不敢说。”

沈砚把油纸包塞进袖袋,站起身走到窗边,“但我敢说,只要有一户收成了,剩下九十九户就会跟着抢着种。百姓不怕试错,怕的是连试的机会都没有。”

窗外天色微亮,鸡鸣声断断续续传来。

沈砚望着远处山影,声音很轻。

“现在,不是我在求他们修渠。”

“是他们在求我,给一颗种子。”

周墨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卷竹册,忽然觉得肩上压的东西不一样了。

不是公务,不是差事。

是某种正在成型的势。

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沈砚突然转身,从案底抽出一张图纸,拍在桌上。

“拿着这个,再去一趟柳沟。”

“不是去看地。”

“是去找李老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