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的小船顺着水流漂下去，没有翻。沈砚站在渠边，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风吹过来有点冷。但他没动，看着那几只竹片做的小船一路向前，拐过弯也没卡住。
他转头对旁边的楚墨说：“该让大家知道这渠是真的通了。”
楚墨抬头看了看天，云已经散开，阳光照在渠面上，水光一闪一闪。他点点头：“主闸还没开，现在正合适。”
沈砚抬脚往渠首走，路上顺口喊了几个还在清理碎石的村民：“去通知附近的人，正午十二点，新安渠正式通水！老人敲锣，孩子放船，谁想来都行！”
消息传得很快。不到一个时辰，渠口周围就站了不少人。有扛着锄头的汉子，也有抱着小孩的妇人，还有几位拄拐杖的老农。他们不说话，只是盯着那条从山上一直延伸到田里的水道看。
周墨是后来的。他手里拿着一卷文书，走到沈砚面前喘着气：“刚把昨夜的情况记进县档，听说你要办仪式？”
“不是我办。”沈砚摇头，“是大家一块修出来的渠，得让大家自己来认。”
正说着，楚墨走了过来，手里拎着一把铁锹。他指着上游：“我已经检查过三遍，夯土实，石缝密，坡度稳。现在开闸，水能流到底。”
沈砚看了眼太阳，差不多到正午了。他对旁边一位白发老头拱手：“老伯，您年纪最长，麻烦您敲一下锣。”
老人愣了一下，随即咧嘴笑了。有人递上铜锣和木槌，他举起手，用力一敲——
“当！”
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沈砚亲自走上前，拔掉了主闸上的木栓。
一股清水立刻从引水口涌出，顺着渠道奔腾而下。水流撞击在石壁上，溅起一片片水花，然后迅速填满整条渠道。人们跟着水流往前跑，一边看一边喊：
“真通了！”
“水走得顺！一点不堵！”
“我家那块洼地今天也能浇上了！”
有几个孩子早准备好了小船，见水来了，立刻扔进渠里。竹船晃了两下，稳稳地顺着水流漂走，引来一阵欢呼。
沈砚没笑，也没说话。他只是看着水流动的方向，直到最后一段泄洪口顺利排水，才轻轻吐出一口气。
仪式结束得很快。没人讲话，没人表功，但所有人都清楚——这条渠活了。
人群慢慢散去，有人回家做饭，有人自发留下来打扫渠口杂物。沈砚站在原地没走，等最后一个人离开，他才低声问自己：“该给点反馈了吧？”
话音刚落，眼前突然浮现一行字：
【叮！新安渠竣工，防洪灌溉双效达成，民生分+15！】
他呼吸一滞。
紧接着第二条弹出来：
【全国排名由倒数第10升至中游第8！当前排名：第8名】
沈砚低头盯着那串数字看了足足十秒，然后嘴角慢慢扬了起来。
他没跳也没叫，只是把双手插进袖子里，仰头看了看天。阳光正好，照在脸上不烫。
这时远处传来脚步声。周墨没走远，刚才去了一趟下游查看水情，回来时看见沈砚一个人站在渠边发呆。
“怎么了？”周墨走近问，“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沈砚转过身，看着他：“老周，咱们上去了。”
“什么？”
“排名第八。”
周墨一愣：“考核官来的消息？”
“系统刚报的。”沈砚语气很平，“民生分加了十五，现在是中游第八，稳了。”
周墨怔住了。他张了张嘴，又闭上，抬手扶了扶帽檐，半天才说出一句：“好……总算，没白熬这几夜。”
两人并肩站着，谁都没再说话。过了会儿，周墨低声说：“这渠，得记进《新安志》。”
沈砚笑了笑：“你写的时候，把楚墨的名字也刻上。”
“那是自然。”周墨点头，“这渠是他一手设计的，石头怎么摆，水怎么走，全是他的心思。”
沈砚望着远处的梯田。稻苗经过一夜灌溉，颜色更绿了。风一吹，成片摇晃，像一层层波浪。
“接下来，得让新安有钱赚。”他说。
“你想做什么？”
“臭鳜鱼。”沈砚眯起眼，“我记得配方，只要改一改盐量，做成低盐耐存的版本，就能往郡城卖。”
周墨皱眉：“那玩意儿味道冲，城里人吃得惯？”
“关键是存放时间长。”沈砚解释，“山路远，普通鱼运过去早烂了。但用这个法子腌过的鳜鱼，放一个月都不坏。而且成本低，家家都能做。”
“要是真能卖出去……”周墨想了想，“每户每月多赚几十钱，全县加起来就是笔大数目。”
“不止。”沈砚继续说，“我可以教他们用竹筒密封包装，再贴个标签，打出‘新安特产’的名号。林阿禾懂商路，让他牵头跑货。”
周墨听完，沉默了一会儿：“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越快越好。”沈砚说，“趁现在百姓信我们，把事推下去。只要第一车鱼卖出去，后面就有人跟着干。”
正说着，楚墨从下游走回来，手里还拿着一张图。他把图递给沈砚：“这是刚才补的渠体结构记录，每一处转折和坡度都标清楚了，以后修别的渠可以直接参考。”
沈砚接过图看了一眼，忽然想到什么：“对了，你之前说云隐洞天还有三层没开？”
楚墨点头：“要种够嘉禾，才能触发下一层。但现在梯田才刚出苗，还得等一段时间。”
“不急。”沈砚把图收起来，“先把眼前的事做好。渠通了，百姓安心；鱼卖了，百姓有钱。这才是根本。”
周墨听着，忽然开口：“沈县令，以前我觉得你整天煮火锅、做点心，不像个正经官。现在我才明白，你是真想让新安活下去。”
沈砚摆摆手：“别夸我，我就是怕被发配去修长城。”
三人站在渠边，说了会儿话。太阳渐渐偏西，渠水依旧流淌，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沈砚摸了摸肚子，有点饿了。他想起厨房里还有一块早上剩下的徽墨酥，本来打算当点心吃。
但他现在不想吃了。
“走吧。”他对周墨和楚墨说，“回县衙，我请你们吃顿好的。”
“吃什么？”楚墨问。
“火锅。”沈砚笑着说，“庆祝新安渠通水，顺便试试新调的底料。”
两人没反对。三人一起往山下走，影子拉得很长。
快到村口时，沈砚忽然停下脚步。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竹片，掏出炭笔开始写：
臭鳜鱼制作流程（简化版）
1. 选新安江鲜活鳜鱼，去鳞去内脏洗净
2. 腌制用盐比例下调三成，加入茱萸粉去腥增香
3. 每条鱼抹匀调料后放入陶缸，压石封口发酵五日
4. 取出后装入涂蜡竹筒，外贴“新安特制”标签
写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抬头问走在前面的楚墨：“你说，第一批做多少条合适？”
楚墨回头看了他一眼：“至少五十条。太少不够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