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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羊尚书呢?灵谷寺的凉茶,临涧的禅院,倒是安排得妥帖,可若只是歇脚,何必偏要绕道这溪亭来呢?”

羊鷟神色一凛,连忙躬身道:“殿下明察,臣……臣只是听闻此处景致甚好,想让殿下一览。”

萧大器停下脚步,站在一棵松树下,浓密的树荫将他半边脸隐在阴影里。

他看着两人略显慌乱的模样,忽然轻笑一声:“你们的心思,我岂会不知?”

他看向柳仲礼:“亭中那两位淡绿、淡粉襦裙的姑娘,怕是柳族中精心挑选的吧?柳氏如今势头正盛,手握兵权,若能与东宫联姻,自然是如虎添翼。”

柳仲礼被点中心思,有些慌乱赶忙拱手。

随即萧大器又转向羊鷟说道:

“至于那位簪兰钗的姑娘……羊氏宗族之女吧,侃公生前与皇室交情深厚,

你们兄弟虽在朝中任职,却仍觉根基不稳,想让宗族女子入东宫,为家族谋一份长久倚仗,我说得对吗?”

这番话字字切中要害,柳仲礼与羊鷟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两人对视一眼。

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他们自认为谋划得隐秘,却不料早已被太子看穿。

羊鷟嘴唇动了动,终是低头道:“殿下恕罪,臣等……臣等也是为了家族,亦是盼着能为殿下寻一位贤良淑德的太子妃,辅佐东宫。”

萧大器摇了摇头,语气并无半分责备,反倒多了几分沉重:“你们并无罪过,为家族谋划,本是人之常情。只是,你们忘了如今我大梁的处境。”

萧大器抬手望向山下,目光似是穿透了层层林木,看向远处的天际线,轻叹一声说道:

“唉!北方有东魏和西魏两个强敌环伺,边境战事刚平;朝中琐事繁杂,民生尚需安抚。

我身为太子,日夜所思所虑,是如何稳住江山,如何让百姓安居乐业,而非急着为自己挑选太子妃,经营儿女私情。”

那块精美玉珏在他身侧轻轻晃动,声音细碎却清晰:“柳氏手握兵权,当思如何镇守疆土,护佑一方;

羊氏世代忠良,当念如何辅佐朝政,体恤民情。家族的荣辱,从来都与国家的兴衰紧密相连。若大梁不稳,即便联姻又能如何?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柳仲礼与羊鷟听着,皆是满脸愧色,齐齐躬身道:“殿下教诲,臣等铭记在心!是臣等目光短浅,只念及家族私利,忘了国事为重。”

萧大器抬手扶起两人,语气缓和了些:

“我并非责备你们,我与两位都是从艰难困苦中携手走出来的,我只是希望你们能明白,眼下时局艰难,

唯有你我同心,共赴国难,方能保得大梁安稳,也能让你们的家族长久存续。”

他拍了拍柳仲礼的肩膀,又看向羊鷟:“太子妃之事,自有父皇与母后考量,不必急于一时。当务之急,是做好手中的事,莫要因私念误了国事。”

“臣等遵旨!”

两人齐声应道,神色间已没了方才的功利与局促,多了几分坚定。

夕阳西斜,将三人的身影拉得很长,映在山间的石阶上。

蝉鸣依旧,风过松涛,萧大器率先迈步下山,步履沉稳,宽袖在风中轻扬。

那枚玉珏随着脚步晃动,柳仲礼与羊侃两人在身后默默跟随。

大宝元年四月三十,南梁

在校场盯了一天的甲士训练以后,萧大器回到了东宫。

在堂中已经有一人在等待着对方,此人名叫虞履,时任太史令,再过几日便是萧大器大婚的日子,虞履是来与萧大器进行下一步安排的。

虞履眼见是太子来了赶忙上前迎接“见过太子!”

萧大器示意对方坐下:“虞太史,不要拘礼坐下说吧!”

虞履:“是殿下,微臣此次来是告知太子您,大典全依古制‘六礼’而行,再添皇家规制,分三阶段便可说清。

先是婚前筹备,第一步为纳采,陛下会遣三公或太常为正使,携玄纁、束帛、大雁,再加玉璧、金器往妃家提亲,妃家受礼,便算应了议婚。”

萧大器点点头“这些事情,应该是你们与有司操办即可不必来问我!”

虞履拱手道“确实如太子所言,不过臣这次来还有一事,就是将太子妃的家世出身,告知给您!”

萧大器还有些好奇“这个太子妃,老爹究竟选了谁?”

虞履将奏章递给萧大器以后说道:

“王若鸿,琅琊王氏王克家族旁支堂侄女,年方二十,祖父为王晏之弟,她承王氏家学,通《诗》《礼》书法得家传笔意,落笔清劲有风骨,不似寻常闺阁软媚。

处事得体,主支宴集应酬时,既能应对得体不失礼数。

又能替长辈周全细节,帮衬打理馈赠账目时毫厘不差,接待远亲时温言解围,颇得族中上下认可。

且心思灵透,学琴艺、制香皆能举一反三,却不张扬炫技,气质清雅又自带暖意,是族中公认“有才情更有分寸”的女子。”

萧大器看着奏章上女子的也大致能猜出,身为太子的他,即便是选太子妃也不会跑出这些顶级门阀的圈子。

想来最近新政碰到的问题大概率还是来自于王氏,所以才选了这位女子,进而拉拢王氏。

萧大器合上奏章开口问道:“此次大典,开销是多少?”

虞履没想到,太子竟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但是太子既然问了,这不回又觉得不合适。

虞履“依照规制太子纳妃,需要要备玉璧1枚、虎皮2枚,珪璋各1豹熊罴皮各2,

另有绢200匹、马6头、钱200万等;此外还需搭配酒米、牲畜等…………!”

连忙摆手“行了!行了!这么多东西,全部用在大典上!有点可惜啊!”

此话一出,虞履有些懵这钱可都是花在你身上啊!给你办大典,你还觉得这钱花的可惜,这是什么逻辑啊。

萧大器心想如果可以将这些东西用在军事与恢复生产上,效果肯定会更好。

当然了虞履怎么可能了解一个现代穿越者的想法呢,他作为太史令之事觉得都是按流程办事,没有什么可以不可惜的。

虞履也不知道,太子怎么会突然这般感慨,但是现在又不好插话,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萧大器似乎意识到自己说这些确实有些失态了他赶忙说道“这段时间辛苦,虞太史了!”

虞履:“哪里!哪里!那臣就告退了!”

萧大器目送着虞履离开,但是神情却有些落寞。

萧大器对着屏风后边问道“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