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之眸”地下前哨，温暖的灯光下，空气却因双方无声的试探而略显凝滞。
伊万将一杯热茶推给陈默，自己点燃一支气味浓烈的自制卷烟。“你们携带的‘钥匙’，按照‘白蘑菇’信号确认，属于‘普罗米修斯’级加密信息。在我们的分类里，这通常意味着可以改变局部力量平衡，或引发技术伦理风险的知识。”
他打开一台老旧的终端，屏幕上滚动着一些模糊的历史记录片段，语言混杂着俄语、英语和西班牙语。“冷战时期，几个大国在南极和南美边缘建立了一系列观测站，表面是气象和地质研究，实际也监控某些……禁忌的科研活动和秘密实验。‘白蘑菇’和‘冰原之眸’就是网络的一环。后来时代变迁，官方撤离，但一些老家伙——像我父亲——自愿留下，遵照一份非官方的‘遗产协议’，维护站点，记录异常，并在极少数情况下，为携带‘关键信息’且被旧信标认可的‘旅行者’提供最低限度的生命保障和路径指引。我们不是战士，我们是守墓人，也是哨兵。”
陈默消化着这些信息。一个游离于现代势力之外、秉持古老职责的秘密组织。这解释了站点储备物资和维护痕迹的来源。
“那么，‘钥匙’被确认为‘普罗米修斯级’，触发了你们的介入协议？”陈默问。
“是的。但协议只要求我们确保‘钥匙’不在此地遗失或被武力夺取，并指引携带者前往相对安全的‘灰色区域’，离开我们的直接责任区。我们不参与对‘钥匙’的争夺、使用或评判。”伊万的目光锐利起来，“现在，我需要知道‘钥匙’的大致性质，以便评估它可能引发的风险级别，以及决定给予你们何种程度的路径协助。”
陈默与雷昊交换了一个眼神。透露“抗体数据”这一核心信息风险不小，但若想获得对方全力帮助，尤其是救治重伤员和寻找夜鸢小组，必须展现诚意。
“‘钥匙’是一份生物数据，”陈默谨慎地开口，“涉及一种高传染性、高危害性人工病毒的对应抗体信息。它本身不是武器，但能制约武器。”
“病毒？抗体？”伊万眉头紧锁，快速在终端上输入关键词，调出一些陈旧档案，“果然……‘蜂后’……她的研究触碰到红线了。我们观测到她的山谷有异常的生化防护等级和能源消耗模式。”他看向陈默，“‘黑曼巴’知道这个吗？”
“不确定。但‘蜂后’似乎想独占‘钥匙’。”陈默回答。
伊万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最终，他敲击键盘，打印出一张详细的路线图。“我会提供一条避开主要冰裂隙和不稳定冰原的路径，通往冰川东侧一片有隐蔽林线的山谷，那里更易藏匿，也有少量补给点。同时，我会通过我们的中继设备，以自然现象信号的方式，引导你们另一组人员到汇合点。你们的伤员，我可以安排通过一条秘密通道，转移到智利南部一个与我们有联系的私人诊所，那里绝对安全。”
“条件？”陈默知道没有免费的午餐。
“两个。”伊万竖起手指，“第一，你们离开时，带走关于‘钥匙’和‘蜂后’病毒研究的所有讨论记录，不在我们这里留下任何可能引来麻烦的实质证据。第二，未来若有机会，在不危及你们核心利益的前提下，协助我们获取‘蜂后’山谷内部更详细的生化安全评估数据——我们只关心环境与生态潜在风险，不关心你们的恩怨。”
这是一个相对公平且界限清晰的交易。陈默点了点头。“成交。”
伊万立刻行动起来，安排人员转运重伤员，同时开始通过一台老式发报机，用预设的气象代码向夜鸢小组可能接收的区域发送指引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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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冰原之眸”地面气象站的破旧主建筑内，夜鸢小组正小心翼翼地探索。这里比“白蘑菇”站保存得更差，大部分仪器损坏，但档案室意外地完好。她们在锁着的铁柜里，发现了一批用防水油布包裹的纸质档案和微缩胶片。
借助携带的便携扫描仪，夜鸢快速浏览。大部分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气象和极光观测记录。但在一个标记着“异常事件-79~85”的文件夹里，她发现了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记录片段：
【1981.11.03，东南方向（注：指向‘圣埃斯佩里图’山谷大致方位）观测到持续异常地磁波动及微弱放射性尘埃，持续72小时，与任何已知自然或军事活动不符。取样分析显示含有未知有机磷化合物残留。建议深入调查，未获批准。】
【1983.07.19，监听站截获加密通讯片段，提及‘安第斯实验室’、‘适应性强化’、‘样本外溢’。通讯源模糊，疑似与当时某国流亡科学家组织有关。存档。】
【1985.02.11，巡边员报告边境山区发现不明生物残骸，似犬类但骨骼结构异常，有金属植入体痕迹。残骸被不明身份人员迅速回收。无后续。】
这些陈年旧事，似乎隐隐指向“蜂后”山谷所在的区域，在更早的年代就进行过某种隐秘而危险的生物或化学实验。“蜂后”的巢穴，难道建立在更早的黑暗遗产之上？
夜鸢将这些档案小心扫描备份。这或许能成为未来对付‘蜂后’的一张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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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洋上，“远帆”货轮“南十字星”号已抵达智利瓦尔帕莱索外海指定坐标。按照‘蜂后’传来的指示，他们将特定集装箱吊装到一艘前来接应的、没有任何标识的中型快艇上。交接过程沉默而迅速，没有人员接触。
海上平台，‘蜂后’很快收到了货物验收报告。“礼物”齐全，正是她急需的物资。
“龙兴盟的郑鹏杰，倒是懂得投其所好。”‘蜂后’把玩着一支装有稀有同位素的密封管，“他想谈什么？无非是停火，交换，或者划分势力范围。但‘钥匙’还在那个叫陈默的小子手里……”
她沉思片刻，对‘蝮蛇’下令：“回复他们，礼物收到，我很满意。对话可以安排，但地点和时间由我定。另外，让他们先把陈默和‘钥匙’带到我可以控制的地方——比如，让他们主动现身于某个公开或半公开的、我认为‘安全’的地点。做到这一点，我才相信他们的诚意。”
这是一个苛刻且充满陷阱的要求，几乎等于让陈默自投罗网。但‘蜂后’不在乎，她要掌握绝对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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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夫’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秘密据点，收到了‘疤面’损失惨重、目标跳河失踪的汇报。他砸碎了手中的酒杯。
“一群废物！连几个残兵都收拾不了！”他脸色铁青，“‘蜂后’那个婊子还在看笑话……不能再拖了。”
他接通一个绝密频道，声音冰冷：“启动‘血腥玛丽’协议。调‘清道夫’小队入境。告诉‘疤面’，我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配合‘清道夫’，一周之内，我要看到陈默的人头和‘钥匙’，或者……他就把自己埋在那片冰川里！”
“清道夫”，是‘黑曼巴’内部一支更隐秘、更冷酷的清除部队，擅长追踪、渗透和绝对抹杀。他们的介入，意味着‘屠夫’已失去耐心，决定不计代价、不择手段地终结此事。
冰川边缘，伊万将路线图和简易通讯器交给陈默。“沿着这条路走，大约三天能到达汇合点。你们的人应该也在往那里赶。记住我们的约定。”
陈默点头，和伤势稍缓的雷昊，带着重新补充的少量给养，再次踏入茫茫冰雪之中。身后，“冰原之眸”的白色圆顶在渐起的风雪中渐渐模糊，仿佛一只缓缓闭合的眼睛。
眸中之秘已窥一斑，前路凶险未减分毫。古老哨兵的指引能否带来生机？而‘蜂后’的陷阱与‘屠夫’的致命杀招，正从两个方向，悄然合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