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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许大茂喃喃重复,眼神有些茫然,但随即又聚焦在李向阳脸上。

“向阳,我信你。我……我一定挺住。”

“这就对了。走吧,上班去,跟平常一样。”

两人一前一后,骑着车往轧钢厂去。路上行人匆匆,神色各异,没人注意这两个沉默的工人。

进了厂,那股令人窒息的紧张感扑面而来。

高音喇叭正在循环播放着激昂的语录和口号。

几个车间门口依然聚着人,比昨天更多了,似乎在争论什么,声音很大,隐隐能听到“路线”、“斗争”之类的词。

李向阳像没事人一样去了医务室。一上午,他一边处理几个碰伤划伤的工人,一边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中午,他没去食堂,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从随身带的布兜里摸出两个还带着温乎气的包子。

他溜达着出了医务室,朝着厂区后面那个偏僻的角落走去。

那边挨着锅炉房和废料堆,平时少有人去,也是现在杨厂长被罚打扫的区域。

快到地方时,他放慢脚步,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只见杨厂长正背对着他,吃力地将一堆扫拢的煤渣和废纸往破筐里装。

他的背影更加佝偻了,动作迟缓,每一下都显得很艰难。

李向阳没出声,快速走过去,在杨厂长刚直起腰,捶着后背喘气的瞬间,将那两个用笼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包子,飞快地塞进了他旁边那个装杂物的破筐最里面,用几片废纸虚虚盖住。

杨厂长猛地一惊,回过头,浑浊的眼睛看到是李向阳,先是愕然,随即闪过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感激,更多的是一种深切的悲凉和担忧。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李向阳却对他极轻微地摇了摇头,眼神示意他别出声。

然后,李向阳就像只是路过一样,脚步没停,径直从杨厂长身边走了过去,目光平视前方,仿佛根本没看见这个人。

走出去十几步远,李向阳才用只有两人能勉强听到的音量,丢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活着,比什么都强。”

他脚步未停,身影很快消失在锅炉房另一侧的拐角。

杨厂长僵在原地,过了好几秒,他才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那只破筐上。

他弯下腰,假装整理筐里的杂物,手指触碰到那团尚且温软的笼布时,猛地一颤。

他没有立刻拿出来,只是将那团东西往更深处掖了掖,然后,继续拿起扫帚,一下,一下,扫着地上似乎永远扫不完的灰尘和废料。

风从厂区空旷处刮过,带着煤灰和口号声的余音。

1965年就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中度过了。

李向阳除了在这一年的系统签到中签到了10万元的现金。其余的并没有什么收获。

这也是他签到。这几次以来最没用的一次。这个年头有钱都不敢乱花。

一九六六年的春天,这春脖子像是被谁掐住了,又冷又长。

墙根底下那点子可怜的草芽儿,刚冒头就被不知哪儿刮来的冷风打得蔫头耷脑。

外头的动静倒是比春天来得热闹,口号声、锣鼓点儿,不分白天黑夜地往人耳朵里灌,搅得人心慌慌的。

四合院里,靠着李向阳和几位大爷的看管,暂时还算清净。

刘光福、闫解放这几个半大小子,白天被盯着,晚上回了家也不让乱跑。

这天是礼拜天,后半晌有点稀罕的太阳光,懒洋洋地铺在院子里。

李向阳坐在小板凳上,正给李晨的那辆木头小汽车安轮子。

李秀芝和一大妈在屋檐底下,一个纳鞋底,一个摘豆角,低声说着闲话。

垂花门“吱呀”一响,一个穿着半旧蓝布学生装、背个打着补丁的绿帆布书包的半大孩子走了进来。是棒梗。

一年多没见,个子猛蹿了一截,像个细脚伶仃的麻秆,脸上还带着少年人的青涩,但眉眼间那股子机灵劲儿没变。

只是如今掺进了一些烦躁,像只被关久了想扑腾又找不着方向的小兽。

“秦奶奶,李叔,易爷爷,易奶奶……”棒梗进了院,挨着叫人,声音闷闷的。

看见李向阳,他眼睛亮了一下,走过来,“李叔。”

“棒梗?今儿没上学?”李向阳放下手里的家什,抬头看他,棒梗这会儿是在上初中。

“早就不正经上课了。”棒梗把书包往地上一搁,也在旁边蹲下,随手捡了根树枝在地上胡乱划拉着。

“学校里头乱得跟一锅粥似的。老师们都不敢管,学生们分成好几帮,不是写大字报批判这个,就是开大会辩论那个。教室里椅子腿都让人卸下来当武器了……没劲。”

李向阳听着,手里继续摆弄着小车轮子,没接话。

李秀芝和一大妈对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

“那你天天去学校干啥?”李向阳问。

“去……瞎晃呗。”棒梗划拉得更用力了。

“有时候也跟着喊两句,有时候就躲操场角落里,看蚂蚁打架。

反正家里待着也闷。”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

“李叔,我……我不想这么瞎混了。”

“哦?那你想干啥?”李向阳停下动作,看着他。

棒梗抬起头,脸上有种豁出去的劲儿:

“我们学校,还有街道上,都在动员呢。

说‘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鼓励知识青年去农村,去边疆,去支援三线建设。

有几拨初三的学长,已经报名去北大荒了。”

这话一出,屋檐下的李秀芝和一大妈都停了手里的活计。

李向阳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

“你想去?”李向阳问得直接。

棒梗重重地点了下头,眼神里有一种混合着冲动和对未知的向往:

“想!留在这城里干啥?学校不像学校,整天乌烟瘴气。

我还不如去农村,去三线!听说那边虽然苦,但能真正干点事,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总比在这儿混吃等死强!”

他毕竟还是个半大孩子,说到“广阔天地”时,脸上甚至闪过一点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