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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李向阳跟往常一样,天蒙蒙亮就起了床。

李秀芝已经把早饭端上桌了,棒子面粥冒着热气,窝头金黄。

“今儿还去厂里?”李秀芝一边给李晨喂粥,一边问,眼神里带着担忧。

“去,班还得上。”李向阳几口喝完粥,拿起一个窝头。

“越是这时候,越得跟平常一样。你在家也当心点,外面有啥动静别去瞧热闹,把门关好。”

“我知道。”李秀芝点头,“你也……留神。”

李向阳推着摩托车出了院子。

胡同里比往常安静,几个平时爱在门口唠嗑的老太太都不见了,只有冷风卷着几片落叶在地上打转。

街口墙上,又多了几层新糊的大字报,浆糊还没干透,在晨光里亮得刺眼。

到了轧钢厂,气氛更不对头。

门口没见着平时聚堆抽烟闲聊的工人,只有两个戴着红袖章、一脸严肃的青年站在那儿,眼睛像探照灯似的扫着每一个进厂的人。

厂区里头,干活儿的机器声稀稀拉拉,好些个车间门口都聚着人,不像是准备上工,倒像是在争执着什么,声音忽高忽低,听不真切。

墙上、宣传栏上,密密麻麻贴满了新的大字报,有的墨迹淋漓,有的纸张被风扯开一角,哗啦啦地响。

李向阳把车停好,往医务室走。

路过厂部办公楼时,他脚步顿了顿。

只见办公楼侧面那个平时堆放杂物的角落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佝偻着背,拿着一把比他个子还高的大竹扫帚,吃力地清扫着地上的落叶和纸屑。是杨厂长。

他身上的中山装皱巴巴的,沾了不少灰,头上戴着一顶不知道哪儿来的旧帽子,帽檐压得很低。

两个穿着旧军装、戴着红袖章的年轻工人抱着胳膊站在不远处,时不时呵斥一句:“扫干净点!没吃饭啊!”

李向阳心里一抽,脸上却没什么表情,脚步没停,径直走了过去。

他能感觉到杨厂长似乎微微侧了下头,但又很快低了下去,只是扫地的动作更用力了些。

医务室里的气氛也压抑。张医生正心不在焉地整理着药柜,看见李向阳进来,像找到了主心骨,赶紧凑过来,压低声音:

“主任,您可来了!今儿一早好几个车间的工人都没正经干活,聚在一块儿吵吵,还有人来咱们这儿……想开病假条,说要去参加什么学习会。”

“按规矩办。”李向阳脱下外套,换上白大褂,声音平静。

“真有病的,看。没病想开条子的,一律不给。

问就是厂里生产任务重,医务室要对生产负责。”

“哎,好。”张医生得了准话,心里踏实了点,又忍不住说。

“主任,您说这……这到底要闹到啥时候啊?我早上看见杨厂长他……”

“做好自己的事,少看,少听,少说。”李向阳打断他,眼神扫过来。

“尤其管住嘴,听见什么看见什么,出了这个门就忘掉。”

张医生一凛,连忙点头:“我明白,主任。”

一上午,来看病的人不多,但来来往往的工人脸上都带着一种莫名的亢奋或不安。李向阳处理了几个小伤,心思却一直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中午去食堂打饭,队伍排得老长,却没什么人说话,只有碗勺碰撞的声音。打饭的窗口,何雨柱那张平时总是嬉笑怒骂的脸也绷着,给人舀菜时一言不发。

李向阳打了饭,没在食堂吃,端着饭盒回了医务室。

下午,他特意去了一车间和二车间转了转。

一车间里,易中海正带着几个老师傅围着一台机床,但明显心不在焉,眼睛不时瞟向车间门口聚着的一小撮激烈争论的年轻工人。

“一大爷。”李向阳走过去,叫了一声。

易中海回头见是他,脸上露出笑容,但很快又拢上愁云:“向阳啊,你来了。”

他把李向阳拉到工具箱后面。

“您也看到了,”李向阳用下巴指了指门口那边。

“最近少往人堆里凑,尤其是那些嗓门大的。下了班就回家,甭管别人说啥。”

易中海叹了口气,低声道:“我晓得。就是看着这好好的厂子……心里头不是滋味。老杨他……”他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管好自己,就是最大的帮忙。”

李向阳拍了拍他胳膊,“家里头,一大妈和继业还指着您呢。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强。”

易中海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懂。你放心。”

离开一车间,李向阳又去了二车间。

刘海中正背着手在工段里巡视,脸上倒是看不出太多惶恐。

看到李向阳,他主动走过来。

“向阳,来了。”刘海中声音压得低,“现在这情况,你怎么看?”

“二大爷,咱们是工人,干好活,拿工资,养家糊口,天经地义。”

李向阳看着他说,“别的,跟咱没关系。

尤其是光天、光福他们,您可得盯紧了,千万别让年轻人脑子一热,跟着瞎起哄。刘光奇的教训,还不够吗?”

提到刘光奇,刘海中脸色一变:

“你放心!那两个兔崽子,我下了班就把他们关家里!

绝对不让他们出去惹事!我现在算是看明白了,安安稳稳比啥都强!”

“您能这么想就对了。”李向阳点点头,“非常时期,家里稳当,就是福气。”

从车间出来,李向阳想了想,又去了运输科和放映队那边转了一圈。

运输科还算正常,车辆调度按部就班。放映队办公室门关着,李向阳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许大茂有些沙哑的声音:“谁啊?”

“我,向阳。”

门开了条缝,许大茂探出半个脑袋,眼睛里全是血丝,胡子拉碴,一看就是昨晚没睡好。

见是李向阳,他赶紧把人让进去,又把门关严实。

屋里就他一个人,弥漫着一股烟味。

“怎么弄成这样?”李向阳皱了皱眉。

许大茂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插进头发里:

“睡不着……一闭眼就想到晓娥他们要是出发……路上会不会出事……到了那边又……”他声音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