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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沈星河的世界里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充斥着血腥味和崩塌的轰鸣。但就在他瘫靠在冰冷墙壁上,被巨大的恐惧和悔恨吞噬,意识几乎要涣散的瞬间,另一个身影,却从绝望的深渊边缘,以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挣扎着站了起来。

沈清莲。

在沈寒川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鲜血从胸口汩汩涌出的那一刻,她一直死死抵着墙壁、紧绷到极致的身体,猛地松弛了一下,仿佛一直勒紧脖颈的绳索突然断裂。那双原本空洞、死寂的眼睛,在最初的瞬间掠过一丝茫然,如同断电的屏幕,但随即,像是被某种强大的电流强行激活,瞳孔骤然收缩,然后猛地聚焦!

聚焦点,不是地上抽搐的沈寒川,也不是握着滴血双手、濒临崩溃的沈星河,而是——掉落在沈寒川手边不远处、屏幕还亮着微弱光芒的——手机!

那个储存着她最不堪入目的耻辱、那个像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悬在她头顶、随时能将她彻底毁灭的手机!

几乎是一种本能,一种在无数个被威胁、被凌辱的夜晚里,于灵魂最深处反复预演过的本能,驱使着她行动!刚才的麻木和绝望,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被一种极其尖锐、极其清醒的危机感所取代!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刺入肺腑,却让她更加清醒。她甚至顾不上整理自己被扯得凌乱不堪、几乎无法遮体的衣服,只是用颤抖却异常迅速的手,将敞开的衬衫前襟死死地拢在一起,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然后,她动了。

动作快得像一道闪电,与沈星河那石化般的僵硬形成了残酷的对比。她几乎是扑倒在地,膝盖重重地磕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但她感觉不到疼痛。她的目光死死锁定了那只手机,像猎鹰锁定了猎物。

沈寒川的身体还在无意识地微微抽搐,手臂偶尔会神经质地弹动一下。清莲没有丝毫犹豫,绕过那滩正在不断扩大、粘稠暗红的血泊,伸手精准地抓住了那只手机。指尖触碰到手机冰冷的金属外壳时,她抑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仿佛摸到的是一条毒蛇。但她紧紧攥住了它,像攥住了自己的命脉。

手机屏幕还亮着,停留在某个不堪入目的相册界面,那张她最想毁灭的照片,正以缩略图的形式,嘲讽地显示在那里。一阵强烈的恶心和眩晕袭来,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稳住呼吸。

指纹解锁!快!

她将沈寒川那尚存一丝余温、却已逐渐僵硬的手指,用力按在手机的home键上。第一次,失败了,手指有些滑腻。她用力在他的裤子上蹭了蹭,第二次,重重按下!

“咔哒。” 一声轻微的解锁音,在死寂的房间里响起,如同天籁。

屏幕亮了!进入了主界面!

清莲的心脏狂跳起来,但她的手却异常稳定。她飞快地滑动屏幕,直接点进了相册应用。里面充斥着各种文件和图片,但她目标明确,直接搜索最近删除的相册和所有可能备份的云盘应用图标。她的目光锐利如刀,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点击,速度快得几乎出现残影。

找到了!那个以日期命名的文件夹!点开!里面赫然是几张不同角度的、让她羞愤欲死的照片!她的呼吸一滞,几乎没有片刻停顿,手指狠狠地点下了“全选”——“删除”!系统弹出确认框:“是否永久删除这些项目?” 她毫不犹豫地再次点击“删除”!

接着,是“最近删除”相册,再次全选,永久删除!

然后,是手机连接的云盘应用!她记得沈寒川曾经炫耀过他的手机资料会自动备份。点开!登录!幸好是自动登录状态。她快速找到备份相册,同样的操作,全选,删除!确认删除!

每一个删除操作的完成,都像搬走了压在她心口的一块巨石。她的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思维清晰得可怕,完全不像一个刚刚从极度惊恐和屈辱中挣脱出来的人。她甚至没有去看一眼地上那个生命正在流逝的施暴者,也没有去关注那个因为她而变成杀人凶手的少年。此刻,她的世界里只有一个目标:彻底销毁这些照片!消灭沈寒川用来威胁、控制她的最后、也是最恶毒的武器!

当确认最后一个云端备份也被彻底清除后,她还不放心,又快速检查了短信、邮件等可能发送过照片的应用程序,确认没有遗留。做完这一切,她握着手机,微微停顿了一秒。

就是这一秒的停顿。

一股巨大的、几乎让她虚脱的无力感,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劫后余生般的解脱感,像潮水般席卷了她。一直紧绷的脊梁骨,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毫米。那个如同附骨之疽般折磨了她这么久、让她夜不能寐的噩梦……终于……消失了?被她亲手……销毁了?

但这松懈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一瞬。她猛地甩了甩头,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冰冷。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远远不是!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喉咙口的哽咽和想要放声大哭的冲动。她看了一眼手中的手机,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没有犹豫,她举起手机,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朝着旁边坚硬的水泥墙角砸去!

“啪嚓!哗啦——!”

屏幕瞬间碎裂成蛛网状,内部元件发出短路的细微“滋滋”声,手机彻底黑屏,变成了一堆无用的废塑料和金属。

做完这一切,她才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用手撑住地面,剧烈地喘息起来。直到这时,她才真正地、第一次,将目光投向了现场另外两个人。

地上,沈寒川的抽搐已经变得极其微弱,只有胸口微不可察的起伏,证明他还残存着一丝气息。鲜血在他身下汇聚成了一滩不小的、暗红色的水洼,浓重的血腥味几乎令人窒息。

而墙边,沈星河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破布娃娃,瘫坐在那里,双目空洞无神,脸上毫无血色,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着,嘴唇无声地开合,仿佛在重复着某个可怕的词语。

清莲看着沈星河那副彻底被击垮的样子,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有瞬间的恍惚,有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刺痛,但更多的,是一种迅速凝聚起来的、冰冷的决断。

危机,还没有解除。或者说,一个危机解除了,另一个更巨大、更可怕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她用手背狠狠擦去不知不觉流了满脸的、冰凉的泪水(她甚至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哭了),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腿有些发软,但她强迫自己站稳。她拉紧身上那件皱巴巴、沾了灰尘和血迹的衬衫,一步步,走向那个精神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的少年。

她的脚步很轻,但在死寂的房间里,却像踩在人的心尖上。每一步,都离那片血泊更近,离那个她曾经恐惧如魔鬼、如今已如死狗般躺在地上的男人更近,也离那个因为她而双手沾满鲜血、未来已然粉碎的少年更近。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灰尘、雨水和绝望的味道。但在这令人窒息的气息中,一种新的、冰冷的、由求生欲和某种更黑暗的东西催生出的力量,正在沈清莲的体内,悄然苏醒,并迅速武装起她破碎的灵魂。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能再是那个只会默默承受的受害者了。为了活下去,为了……也许还有别的什么,她必须站出来,掌控这失控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