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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是从一片久违的、温暖的黑暗中,缓缓上浮的。

没有被噩梦撕扯的惊悸,也没有宿醉后那种仿佛要将头颅撑爆的剧痛。

纲手感觉自己像是沉在一片温热的、深不见底的海洋里,漂浮了很久很久。那是一种大病初愈后,独有的、带着一丝虚弱的轻松感。

身体,不再像往常醒来时那样冰冷僵硬。

似乎……有什么东西,一个柔软而恒定的热源,正紧紧地贴着她的手背,将一股安宁的暖意,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驱散了她骨子里的寒气。

她缓缓地,睁开了那双似乎有千斤重的眼皮。

视线,还有些模糊。眼前的世界被一层水汽笼罩着,摇曳不定。

她眨了眨眼,试图让焦距变得清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近在咫尺的、一片黑白分明的、毛茸茸的景象。

紧接着,一股淡淡的、却又无法忽视的血腥味,混合着些许尘土的气息,钻入了她的鼻腔。

这股味道,瞬间刺破了她混沌的意识,将她彻底从沉眠中唤醒。

恐血症的本能,让她胃里一阵翻涌,但那股恶心感,却又被手背上那份安定的温暖,奇迹般地压制了下去。

她的视线,终于聚焦。

她看清了。

那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熊猫,正蜷缩成一团,紧挨着她的手,睡得正香,小小的身体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而在他面前的地板上,在那片金色的阳光里,静静地躺着一只……已经彻底僵硬了的老鼠尸体。

整个画面,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与原始。

但奇妙的是,它非但不显得混乱,反而带着一丝……说不出的秩序感。

就像一位守护着宝藏的骑士,在完成任务后,枕着自己的战利品,在女王的身边陷入了安眠。

纲手没有尖叫,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因为看到血腥而陷入恐慌。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一动不动。

那双被无尽悲伤蒙上了一层厚厚灰尘的琥珀色眼眸深处,属于传说中的三忍、屹立于忍界之巅的医疗忍者那份独有的敏锐、冷静与理智,正在一点一点地、缓慢地……苏醒。

她缓缓地坐直了身体。

这个简单的动作,牵动了酸痛的肌肉,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但她还是刻意放缓了动作,没有惊动身边那只熟睡的小家伙。

她盘腿坐在地上,视线如同一把最精细的手术刀,开始冷静地“解剖”眼前这离奇的一幕。

这是她自从断和绳树离开后,第一次……开始主动思考,而不是被动地沉浸在悲伤里。

她的内心,响起了一份冷静到近乎冷酷的“验尸报告”。

“房间里,没有丝毫打斗的痕迹。桌椅、酒瓶、卷轴,都还维持在我睡前的位置。这说明,这不是一场激烈的、波及范围很大的战斗。”

她的目光,精准地扫过那只钢筋鼠的尸体。

“一击毙命。”

她的瞳孔微微一缩。

“致命伤在头部。颅骨呈现出一种……粉碎性的、向内塌陷的形态。这不是苦无或手里剑造成的利器伤,也不是常规忍兽的撕咬伤。”

她的视线,仿佛能够穿透那肮脏的皮毛,直达内部的骨骼结构。

“这是纯粹的、高度集中的、恐怖的钝击力量,在瞬间爆发所导致的必然结果。力量精准地作用于一点,瞬间摧毁了其大脑和中枢神经,让它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她的内心,掀起了一丝波澜。

这份评估报告,指向了一个让她都感到有些难以置信的结论。

“能在瞬间爆发出这种级别的破坏力,并且将力量的波及范围控制得如此之小,连旁边一厘米的地板都没有丝毫损伤……这需要何等恐怖的爆发力和何等精准入微的控制力?”

“这种水准……至少也是一个浸淫体术多年的、经验丰富的特别上忍,才能勉强做到!”

在得出了这个结论后,纲手那充满了审视与探究意味的目光,缓缓地,从那只死状凄惨的老鼠身上,移动到了那个正沐浴在阳光下、体型娇小、外表无害得像个玩偶的……熊猫幼崽身上。

恰在此时,团子似乎是感受到了她那股强烈的注视,毛茸茸的耳朵轻轻抖了抖。

他睡眼惺忪地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了纲手那双复杂的、深邃的眼眸。

他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黑豆般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里面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期待和邀功的纯真。

那副表情,仿佛在用全世界最可爱的声音说:“看!我厉害吧!快夸我!快夸我呀!”

纲手看着他这副憨态可掬的无辜表情,再对比自己脑海中那份“一击粉碎颅骨,力量堪比特上”的冷酷分析报告。

这种极致的、荒诞到可笑的反差感,像一根轻飘飘的羽毛,出其不意地,轻轻拨动了她那根因为悲伤而早已生锈、早已失去弹性的心弦。

那根弦,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冰山,开始消融了。

纲手脸上那份持续了数日的、如同面具般的冰冷和麻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瓦解,崩裂。

她先是无奈地、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一口气,仿佛将她心中积郁了无数个日夜的、沉重到让她无法呼吸的悲伤与悔恨,都吐了出去。

随即,一个极淡的、却真实无比的微笑,如同冬日暖阳下,第一片悄然消融的雪花,第一次,在她清醒的脸庞上,缓缓地……绽放开来。

那微笑里,带着三分对眼前这小家伙的无奈,三分对这荒诞场景的好笑,以及最后四分,连她自己都未曾察知的……释然。

她伸出了手。

团子一看,立刻兴奋地以为又要被温柔地抚摸了,期待地把自己的大脑袋凑了过去。

然而,纲手那只白皙修长的手,却灵巧地绕过了他的头顶。

食指与中指并拢,轻轻地,不带任何力道地,在他那只毛茸茸的、圆滚滚的耳朵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

这个动作,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是长辈对调皮晚辈那种略带亲昵的、小小的惩戒。

“啪”的一声轻响。

团子被弹得一个激灵,有些发懵地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咦?为什么不是摸摸头而是弹耳朵”的困惑。

看着他这副呆萌的蠢样,纲手的微笑,不由得又加深了几分。

她凝视着他,用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略带沙哑却又无比温柔的语气,说出了她回到这个房间后,对另一个生命体说的第一句话。

一句真正的“对话”。

“小东西,还挺能干。”

这句话,像一句拥有神奇魔力的咒语,彻底打破了房间里那死寂沉闷的气氛。

它不再是一个麻木的人和一只无知的宠物。

而是两个平等的、相互依存的灵魂之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交流。

团子一瞬间就明白了。

他虽然听不懂复杂的句子,但他能清晰地分辨出她语气中蕴含的、那份毫不掩饰的赞许、亲昵,以及……笑意。

他成功了!

他的守护,被认可了!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喜悦,瞬间淹没了他。

他兴奋地发出一声响亮的“咿呀”声,再也顾不上被弹的耳朵,用自己毛茸茸的大脑袋,主动地、欢快地,去蹭纲手温暖的手掌。

这一次,纲手没有躲开。

她任由他在自己掌心撒娇,感受着那份柔软而真实的触感。

过了许久,她才站起身。

她的动作,不再像之前那样迟缓、麻木,而是恢复了几分属于忍者的干练与利落。

她熟练地从一旁的卷轴上撕下一张空白的纸,小心翼翼地包裹住那只老鼠的尸体,然后丢进了屋外的垃圾桶,整个过程没有丝毫的犹豫。

做完这一切,她走到房间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储物箱前,打开,从自己的应急储备粮里,拿出了一小块风干的、对于团子来说,简直可以称之为“豪华盛宴”的肉干,作为奖励,丢到了他面前。

最后一幕,定格在了这幅画面上。

团子在温暖的阳光下,抱着那块比他脑袋还大的肉干,快乐地、卖力地啃着。

而纲手,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不再是颓然地趴着,而是单手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那个正与肉干搏斗的小小身影。

她的眼神,不再是空洞的、绝望的悲伤。

而是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浓厚到几乎要溢出来的探究欲和……好奇心。

她的内心,一个问题,悄然浮现,并迅速占据了她全部的思绪。

“一个会主动守护自己‘巢穴’的‘宠物’……”

“拥有与这副可爱外表完全不符的、恐怖的怪力……”

“似乎……还能模糊地听懂我的话,理解我的情绪……”

她凝视着那团黑白相间的毛球,在心中,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问出了那个问题。

“你……”

“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个问题的出现,标志着核心矛盾,已经从“纲手如何从悲伤中自救”,悄然转向了“这只神秘幼兽的秘密探索”。

一扇全新的、充满了无尽悬念与可能的大门,正在缓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