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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门,位于长安城南端,处皇城朱雀门中轴线上,往常不常开启,且能从其中通过无不是身份高贵之人。

今日林曌率众从金光门而入,携大胜之威,倒也符合其身份,并无僭越之处。

门后大道两侧,此刻已经聚满了人,不止是公主府的人,更多的还是城中百姓,以及一些幸存下来的富户,其中不乏带有官身之人。

只不过这一类人都藏在人群中,看着凯旋而归的朔宁公主,心思各异。

待到林曌出现,百姓立时便欢呼起来。

“殿下万胜!”

“大景万年!”

“恭迎殿下凯旋!”

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气氛浓烈。

百姓对于林曌这位解长安于危难的公主很有好感,尤其这位公主还率众将肆虐的柔然人击败,不止是赶出长安那么简单,算是彻底解了长安的危局。

这份勇武,可谓是无人能比!

人都是慕强的,即便林曌是女儿身,但携大胜之威,此时此刻,合该她享此荣耀!

林曌对待百姓,反倒没有之前那般冷峻,如春风化雪般展露笑容,不时朝两侧百姓挥手,每次都激出一阵阵欢呼的浪潮。

御下她会保持自身态度,但对于这些不可能与她有太多交集的百姓,林曌自然知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

上位者,亲民是必修课。

如此场面,林曌也难免生出一种民心可用之感。

这对她来说是件好事。

“恭迎殿下凯旋!”

前方,就见熟人走出人群,在道路前方跪地叩首,态度恭谨。

林曌笑容收敛,凤眸微眯。

得自前身的记忆,林曌认出了前方几人的身份。

京兆尹、万年县令、长安县令等一干官员,人数超过二十。

其中领头之人便是京兆尹源少秋,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人。

林曌拉动缰绳,战马在源少秋面前数米处站定,微微刨着蹄子,打着响鼻,林曌则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前方二十余人,面带淡笑开口。

“原来是源黄堂,怎的这时候出来的?”

黄堂是对京兆尹的尊称,因京兆尹办公场所称“黄堂”,后便成为对这一身份的尊称。

但这话从林曌这位公主口中说出,却透着讥讽。

原因很简单,只因白日去看走柔然人之后,林曌便让张诚派人去寻找源少秋这位京兆尹,想让他出面维持城中治安。

但……

没找到。

也就是说,源少秋这位京兆尹躲起来了。

如果只是躲起来也就算了,但偏偏这位京兆尹在林曌大胜柔然人之后自己站出来了,这就很有意思了。

“不敢称黄堂,殿下折煞下官了。”

源少秋再度叩首,姿态放得极低,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激动与崇敬。

“殿下神威盖世,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以女子之身,行卫霍之功,实乃我大景之幸,万民之福!下官……下官与长安百姓,皆感念殿下恩德,如仰日月!”

他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马屁拍得山响,若非林曌早已知晓他之前的行径,怕是也要被这诚恳的表象所迷惑。

林曌唇角那抹淡笑依旧挂着,只是眼底的寒意渐浓:“源府君过誉了,本宫只是做了该做之事。倒是源府君,白日柔然破城,城中大乱,本宫曾命人寻你,欲请你这位京兆尹出面,安定人心,整饬秩序,却遍寻不着。不知府君当时,身在何处啊?”

源少秋身子微微一僵,但很快便抬起头,脸上堆满了无奈与后怕。

“回殿下!下官……下官当时见城破在即,心急如焚!也曾召集府中差役、组织青壮,于永兴坊一带奋力抵抗!奈何……奈何柔然贼势浩大,我等寡不敌众,死伤惨重,不得已……不得已才暂避其锋,退守一处宅院,以期保存实力,伺机而动啊!”

他言辞恳切,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力战不支,无奈潜伏的忠臣形象。

“下官深知身为京兆尹,守土有责,未能与城偕亡,实乃憾事!但下官之心,可昭日月!如今听闻殿下大胜凯旋,荡平寇患,下官欣喜若狂,这才立刻召集同僚,前来恭迎殿下,一为贺殿下不世之功,二来……也是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助殿下早日恢复长安秩序,安抚黎民!”

这话已经说得相当露骨,几乎是明晃晃地表示要投靠林曌,借着她大胜的东风,重新攫取权力,甚至更进一步。

周围的一些官员也纷纷附和,口称“愿为殿下效力”,试图将自己之前的畏战躲藏轻轻揭过。

林曌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哦?原来源府君还有此等苦衷和忠心。”

她轻轻颔首,仿佛被说动了,“既然如此……源府君,且近前来,本宫有话问你。”

源少秋闻言,心中大喜过望!

公主这是要接纳自己了!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努力维持着恭谨的姿态,连忙起身,小步快走到林曌马前,躬身道:“殿下有何吩咐,下官定当……”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一道冰冷的银光,如同暗夜中乍现的闪电,毫无征兆地掠过他的脖颈!

源少秋脸上的恭谨和喜色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错愕与难以置信。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下一刻,他那颗硕大的头颅便与身体分离,翻滚着掉落在尘埃之中,无头的腔子兀自挺立了片刻,才喷涌着鲜血,轰然倒地。

全场死寂!

所有的欢呼、所有的议论,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瞬间消失。

百姓们瞪大了眼睛,官员们面无人色,就连林曌身后的张诚、赵青等人,也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瞳孔骤缩。

这可是京兆尹,四品上的大官,竟然说杀就杀?

此举……着实是僭越了啊。

林曌却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手腕一翻,染血的长刀向前一递,精准地刺穿了滚落在地那颗头颅的发髻,将其高高挑起。

鲜血顺着刀身流淌,滴落在青石板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在死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

她环视四周惊骇的人群,运足中气,清越而冰冷的声音传遍四方。

“尔等看清楚了!”

“此人,京兆尹源少秋。受国厚禄,食民之俸,肩负守土安民之重责。然,柔然寇城,他不思抵抗,不护百姓,弃官潜逃,致令城中秩序崩坏,宵小横行,百姓罹难!”

“此等无胆鼠辈,无能懦夫,尸位素餐,要之何用?”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

“今日,本宫便替朝廷,替这长安城的万千冤魂,斩此渎职之官,以正视听,以儆效尤!”

话音落下,她猛地将长刀一震,那颗头颅便飞了出去,重重砸在那些瑟瑟发抖的官员面前,吓得几人当场瘫软在地,裤裆湿了一片。

“来人!”

林曌刀锋指向那群面如土色的官员,“将长安县令、万年县令等一干人等,都给本宫拿下!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喏!”

雷虎第一个反应过来,怒吼一声,带着如狼似虎的亲兵就冲了上去。

“冤枉啊!殿下!”

“下官无罪!”

“公主!你无权抓我!你这是僭越!我要上奏陛下!!”

“放开我!源少秋畏战,与我等何干?!”

哭喊声、挣扎声、威胁声顿时响成一片。

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官员,此刻丑态百出,在绝对武力的压制下,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林曌根本懒得听他们辩解,目光越过这些蝼蚁,扫视着周围从震惊中逐渐回过神来的百姓。

她看到,百姓们最初的惊骇过后,眼中逐渐燃起的是快意,是解恨,是对她此举的认同。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长安城的百姓们,你们都听着!”

“柔然人,已被本宫打跑了!”

“但,长安之痛,犹在眼前!本宫知道,你们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家园!”

“本宫在此立誓!”

“只要本宫在一日,这长安城,就乱不了!也绝不容许任何人,再欺压尔等!”

“凡不愿为民做主,不能保境安民者,无论他是几品官,身居何职,这一身官皮,本宫说扒,就能给他扒下来!”

“这长安城的天,塌不下来!”

掷地有声的话语,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短暂的沉寂后——

“公主殿下英明!”

“杀得好!这些狗官就该杀!”

“殿下万岁!”

更加狂热的欢呼声,如同山呼海啸般爆发出来!

民心,在这一刻,被林曌抓在了手中!

虽然这民心看起来很虚浮,但对林曌来说,够用即可。

张诚、赵青、王振等人看着眼前沸腾的人群,再看看马背上那道煞气与威仪并存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有对公主手段的敬畏,也有对未来局势的担忧。

毕竟林曌当着万民的面,行此酷烈手段,着实算不得是好事。

……

一路再无波折,林曌在狂热的欢呼声中回到了朔宁公主府。

府门前,她勒住马,对紧随其后的张诚、赵青、王振吩咐道:“今日辛苦了,尔等先协助张校尉,维护好城中治安,清点缴获,安抚士卒。好生休息,明日再来府中议事。”

“末将遵命!”

三人抱拳领命,各自带着复杂的心情离去。

待到外人散尽,郑光这才敢凑上前来,老脸上满是激动与后怕,声音带着哽咽:“殿下,您可算是平安回来了!老奴……老奴这心总算是落定了。”

他赶忙对身后的寒苏、玉尘道:“还愣着做什么?快伺候殿下更衣洗漱!殿下劳累了一天一夜,定是乏了!”

他又转向林曌,腰弯得更低:“殿下,老奴已经命人备好了热汤和饭食,您是先用些饭食,还是先沐浴解乏?”

林曌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一旁的侍卫,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一股深深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

她看了一眼郑光,又看了看眼眶红红、强忍着泪水的寒苏和玉尘,脸上那层冰冷的威严终于彻底褪去,露出一丝真实的倦意。

“先沐浴吧。”

她声音缓和了许多,“饭食稍后送到房里来。”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郑光连忙应声,小跑着去张罗了。

寒苏和玉尘赶忙上前,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林曌,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珍宝,朝着府内温暖的浴池走去。

褪去沉重冰冷、沾满血污的金甲,浸入温暖的热水之中,林曌闭上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厮杀的喧嚣、政治的算计、百姓的欢呼……似乎都随着蒸腾的水汽渐渐远去。

她知道,这片刻的宁静只是暂时的。

明日,还有更多的事情等待着她去处理,更多的挑战等待着她去面对。

但至少在此刻,她可以稍稍放松一下这具承载了太多杀戮与压力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