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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没按原路返回,而是绕到乱树林旁,朝着山冈的方向行去。

哪知走了不到半里路,忽然从路边枯草丛里钻出两只大虫!

武松把肩上的大虫往前一扔,正想动手,却见九纹龙史进抢先一步跨出,大喊:

“这回武松哥哥就别出手了,也让小弟露两手!”

说完,他提起青龙棍就要往前冲。

却见那两只大虫在暗影里突然站了起来!

史进定神一看,原来是两个活人,身上紧紧裹着用虎皮缝制的衣裳。

那两人手里各握一柄五股钢叉,身上还背着长箭,一副猎户装束。

他们一见史进三人,脸上都露出惊吓之色,其中一人更是惊呼:

“你们仨是人是鬼?胆子也太大了!这都快天黑了,还敢这么大摇大摆过冈子?”

“你们又是什么人?披着虎皮在这儿吓唬谁?”

史进盯着两人,高声喝问。

两个猎户对视一眼,一个开口答道:

“我们是本地猎户。

这景阳冈近来出了大虫,每晚都出来伤人,我们猎户里已折了七八个,过往客人被害的更是数不清!”

“本县知县命里正和我们猎户一起捉拿,可那畜生太凶猛,没人敢上前。

为了它,我们不知挨了多少责罚,就是逮不住!”

“今晚轮到我们两个上岗埋伏,还约了十几个乡夫在这儿,上上下下都设了窝弓药箭,就等那畜生现身。”

“谁想你们三个大摇大摆从冈上走下来,可把我们吓了一跳。

你们是什么人?见到那大虫没有?”

“嘿!还说自己是猎户?”

过街老鼠张三一脸痞气,嚷道:

“你们眼睛长哪儿去了?没看见我武松哥哥刚扔下的是啥?”

“我的天!这、这难道就是冈上那吃人的大虫?”

一个猎户望过去,失声惊叫。

“嘿嘿,没错!刚才我们在冈子乱树林边歇脚,正好撞上这畜生,还没怎么着呢,就被我武松哥哥几拳几脚给打死啦!”

张三轻飘飘地说道。

“就这位好汉一人……赤手空拳打死了吃人大虫?”

两个猎户满脸不敢置信。

“哼!要是我们兄弟一起上,就算再来十头八头也不在话下!”

张三耀武扬威地说。

地上那只吊睛白额虎就躺在那里,两个猎户不得不信。

再加上张三这一顿吹嘘,两人简直把武松他们当成了天兵神将!

两人又惊又喜,赶紧叫来了埋伏的十个乡夫。

只见那些人手持钢叉、暗弩、刀枪,纷纷聚拢过来。

一听武松竟独自空手打死了猛虎,众人无不震惊失色!

史进又提议将大虫带下山去作吃食,众人哪敢耽搁,立刻将大虫捆了,热热闹闹抬下山冈。

第二六一回 可怜大虫做了烧烤 西门庆要拿武二郎

武松、史进与张三,并十来个猎户刚到山岭下,便望见路边有座土地庙。

庙宇不大,外头围了个土坯院子。

因年久失修,仅剩正殿勉强可遮风蔽雨,却也残破得很。

史进打量几眼,对武松说:“哥哥,我看这庙挺好,院子宽敞,正好把大虫收拾了烤来吃!”

张三笑道:“史进哥哥这么急着吃大虫?听说大虫阳气最盛。

此处离阳谷县城还七八里路,哥哥若在此处吃了发起劲来,小弟可没法应付!”

武松笑骂:“你这厮胡说什么?一路上可见史进兄弟有半点歪念?我们与这十来个猎户若抬大虫进城,必引来围观,哪还能安心吃肉?不如就在这破庙吃喝歇一晚,明早再去阳谷县。”

张三应道:“既然两位哥哥都想留下,小弟也没意见。

我这就带人去拾掇大虫,再叫人找些酒来。”

说完他便去与抬大虫的猎户商量。

这些猎户都是爽快人,自然答应。

众人剥虎皮、拆虎骨、拾柴生火,各有分工。

还有几个家住附近的猎户,跑回家取来藏了许久的好酒。

不出两个时辰,武松三人就与众猎户围坐一处,吃大虫肉、喝老酒,十分痛快。

其间武松、史进讲些江湖故事,张三不时说笑打趣,气氛热闹融洽。

可惜藏酒不多,众人又多,没多久酒就喝完了。

武松是个无酒不欢的,没喝尽兴哪肯罢休?便让张三拿些银钱,交给早先遇见的那两个猎户,叫他们去阳谷县城里打酒。

天黑路远,两猎户本不愿去,但看在银钱份上,又怕打死大虫的武松,只得接过钱去了。

其余猎户见天色已晚,又没酒了,纷纷起身向武松三人告辞,各自回家。

众人散去,破庙里只剩武松、史进与张三。

眼看戌时已过,张三说道:“两位哥哥,那两人打酒不知何时才回,不如我们先歇一会儿?”

将近故乡,武松心头忽有些忐忑,犹豫地说道:

“两位兄弟若是乏了,先歇着便是!等那两个猎户打酒回来,咱们再好生喝上几碗!”

“武松哥哥既不睡,小弟便陪你说说话,顺道把这条虎腿烤了吃!”

九纹龙史进朗声笑道。

那两个猎户确是老实本分人,不出一个时辰,便抱着两坛酒回到破庙。

武松见状大喜,当即邀众人共饮。

不料猎户再三推辞,只恳求三人将虎皮虎骨相赠,好向阳谷县令交差。

武松三人本不看重这些,当即把虎皮虎骨尽数赠与猎户。

二人千恩万谢地提着离去。

庙中三位好汉便又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过街老鼠张三酒量浅,勉强饮了几碗便再难下咽,只多啃了几块虎肉。

武松与史进却开怀畅饮,直喝到后半夜,将两坛酒喝得滴酒不剩,这才在火堆旁倒头睡去。

张三见二人这般模样,摇头笑了笑,又添了些干柴将火烧旺,方才和衣躺下。

三人却不知,就在猎户前往阳谷打酒时,竟惊动了一人。

此人名叫西门庆,祖上积财,在阳谷县开着生药铺,人称西门大官人。

这厮生性奸诈,尤好女色。

因使得好枪棒,身边聚着一帮泼皮无赖,又与官府往来密切,在阳谷县堪称一霸,无人敢惹。

武松此番回阳谷,本是为探望兄长武大郎。

那武大郎身长不足五尺,面目丑陋,上身长下身短,常遭人耻笑,得了个“三寸丁谷树皮”

的诨名。

与兄弟武松截然不同,此人虽心地淳厚,待弟至亲,性子却甚是懦弱。

这些倒也罢了,最令人瞠目的是,这三寸丁竟娶得娇妻潘金莲。

潘金莲原是清河县大户人家的婢女,二十出头年纪,颇有几分姿色。

因主家欲行不轨,她执意不从,还将此事告知主母。

那主母性情凶悍,将家主狠狠责骂。

家主由此怀恨在心,竟寻来卖烧饼的武大郎,倒贴妆奁,将潘金莲白嫁与他为妻。

潘金莲本非安分之人,见武大郎形貌粗鄙,不解风情,便常与清河县的浮浪子弟勾搭。

风言风语传至武大耳中,这懦弱汉子不敢争执,只得带着潘金莲暗自离开清河,到阳谷县重新安家。

二人在阳谷过了段清静日子。

潘金莲始终嫌恶丈夫丑陋木讷,每逢武大郎出街卖饼,便在阁楼上倚窗弄姿。

这天,西门庆恰巧从窗下走过,抬头一瞥,看见了潘金莲,顿时惊为天人!

他便买通了隔壁卖瓜的王婆,在王婆牵线下,西门庆与潘金莲果然如鱼得水,暗中厮混一处。

两人常趁武大郎外出,私会调笑。

哪知终究走漏风声——一日,他俩正在王婆瓜铺中亲热,却被前来卖梨的郓哥撞个正着。

郓哥转头就告诉了武大郎。

武大郎纵是性子懦弱,也难忍如此羞辱,当下便冲往王婆店中捉奸。

不料西门庆一脚踹中他心窝,武大郎自此害了心疼病,卧床不起,一连半月未愈。

潘金莲不仅不加照料,反而变本加厉地折磨他。

这妇人心肠歹毒,在西门庆与王婆怂恿之下,竟煎了毒药,硬灌进武大郎口中。

武大临死前,怒指潘金莲、西门庆与王婆,厉声道:“我兄弟武二……定会为我报仇!”

言罢,他怒目而逝,再无声息。

从此,潘金莲与西门庆越发无所顾忌,公然出双入对。

西门庆在阳谷县颇有势力,众人惧他威势,渐渐改称潘金莲为“西门嫂嫂”

,再不提“武大家的”

西门庆为人机诈,听武大死前提及武二,便暗记在心,派人打探武松来历,又吩咐手下泼皮留意消息。

恰逢两名猎户入城沽酒,言语间提及是替打虎英雄武松买酒。

酒坊里一个泼皮听见,心中暗喜,连忙报知正与潘金莲嬉闹的西门庆。

西门庆素来先发制人,当即率一众泼皮,带着兵刃,依猎户所言,往景阳冈下破庙寻去。

此时破庙中,武松与史进醉后酣睡,张三却因多吃了虎肉,腹中绞痛,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他只得起身摸到庙外草丛中解手。

正蹲身之际,忽听路上脚步窸窣,抬眼望去,竟见数十人手持明晃晃的兵器,直往破庙而来。

张三暗叫不好:“莫非是那伙猎户见财起意,要来害我们?武松、史进二位哥哥醉得正沉,岂不危险!”

想到这里,张三急忙伸手往地上一阵摸索,终于捡起几块石子,看准武松与史进身旁的火堆,奋力扔了过去!

谁知石子落处,火星四溅,正巧迸到史进腿上!

史大郎被烫得一痛,咕哝着醒转过来,一眼就望见那群正悄悄围上来的黑影!

“呔!哪里来的贼鸟人,敢来暗算你爷爷?可晓得俺九纹龙史进手中青龙棍的厉害!”

见那些人个个手持刀枪棍棒,显然来者不善。

史进伸手要去抓兵器,却脚下一软,险些跌倒。

那群人见他醉态踉跄,都嘿嘿冷笑起来。

好在武松身为习武之人,纵是酒醉沉睡,耳目依然机警。

听见史进呼喊,他一个翻身跃起,却又摇摇晃晃跌坐在地,但武二郎气势不减,高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