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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浅宁刚走进屋内,屋外就响起了敲门声,“叩叩——小姐,宫里传来口谕,邀您出席三日后的秋狩大典。”青黛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好,我知道了,青黛,你明日一早去摄政王府打听一下,摄政王是否已经回帝京了。”苏浅宁吩咐道。

“是,小姐,明日一早我就去,天色已晚,小姐还是早些休息吧。”

“嗯,没什么事你也去休息吧。”

三日后,西郊御苑,天高云淡,秋色正浓。

远山层林尽染,绚烂夺目,近处草场虽已微黄,却依旧开阔平坦,正是跑马狩猎的好去处。

今日并非正式秋狩大典,只是一场由宫中皇子发起的小规模勋贵子弟游猎聚会,气氛相对轻松,却也少不了暗中较劲与攀比。

锦衣华服的公子贵女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处,谈笑风生,或是检查弓矢,或是抚慰坐骑,空气中弥漫着皮革、马匹、香囊以及一丝跃跃欲试的兴奋气息。

苏浅宁勒马立于稍远些的草坡上,她今日并未刻意装扮,一身便于骑射的墨绿色劲装,青丝高束成马尾,通身上下干净利落,与周围那些珠翠环绕、裙袂飘飘的贵女们格格不入。

她本无意参与这等聚会,但发起此次游猎的六皇子几次相邀,加之顾清砚也曾暗示此类场合易得讯息,她这才前来。

苏浅宁身下是一匹性情温顺的枣红色马,乃御苑统一配备。她轻轻抚摸着马颈柔软的鬃毛,目光却如同敏锐的猎鹰,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全场。

苏月蓉也来了,正被几个交好的小姐妹簇拥着,对着她的方向指指点点,掩唇娇笑,眼中却满是藏不住的嫉恨与恶毒。林氏暴毙的阴影似乎并未在她身上停留多久,反而更像是一剂毒药,催发了她心底更深的疯狂。

苏浅宁的视线在马鞍上停留了一瞬,皮革油亮,铜扣锃新,是御苑上好的装备。只是在那鞍桥与前鞍鞒连接的皮革缝隙深处,似乎有一道极其细微、不同于皮革自然纹理的金属冷光,在秋日阳光下极快地闪烁了一下,若非她目力远超常人,绝难察觉。

她的心微微一沉,指尖无声地扣住了袖中破军冰冷的匕鞘。

就在这时——“姐姐!你的马鞍好像有些松了!当心啊!”

一声娇柔婉转、却带着刻意拔高的关切惊呼,突兀地打破了这一小片区域的平静!

正是苏月蓉!她不知何时驱马靠近了些,脸上挂着虚伪的担忧,手中的马鞭却仿佛无意般地、朝着苏浅宁坐骑的后臀方向,猛地凌空一甩!

鞭梢并未真正接触到马身,但那尖锐的破空声,以及鞭子甩动带起的凌厉气流,却足以惊扰任何一匹正常的马!

几乎在苏月蓉鞭梢响起的同一刹那!

“唏律律——!!!”苏浅宁身下的马骤然发出一声凄厉痛苦到极致的惊嘶!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伤!

它猛地人立而起!两只前蹄疯狂地刨向空中,巨大的力量几乎要将背上的骑手瞬间掀飞!

变故突生!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惊呼!

苏浅宁反应快到了极致!在马匹人立的瞬间,腰腹猛地用力,双腿死死夹住马腹,身体低伏,紧贴马颈,险之又险地稳住身形!

然而,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

“咔!咔!咔!”三声极其轻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机括弹射声,清晰地从马鞍与前鞍鞒连接的缝隙中传出!

三道乌黑色的、细如牛毛的寒光,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骤然从鞍缝深处激射而出!精准无比地、狠狠刺入了枣红马因吃痛人立而完全暴露出的、剧烈起伏的背部肌肉深处!

针尖没入,只留下三个几乎看不见的细微红点!

“呜——!” 马发出一声更加痛苦绝望的悲鸣,人立的高度达到顶点后,如同山崩般轰然向下砸落!同时,它开始彻底发狂!双眼血红,口吐白沫,不再受任何控制,癫狂地甩头摆尾,四蹄乱蹬,朝着人群最密集的方向疯狂冲撞过去!

“啊啊啊!惊马了!”

“快躲开!”

“拦住它!拦住它啊!”

场面瞬间大乱!尖叫声、哭喊声、马匹受惊的嘶鸣声、人群慌乱的奔跑声交织在一起!几位试图上前阻拦的侍卫也被这彻底发狂的巨兽撞得人仰马翻!

毒针!马鞍里藏了毒针!苏月蓉那一鞭是信号!真正的杀招是这三根淬毒的乌针!

不仅要让她坠马,更要让惊马冲撞人群,造成更大的混乱和伤亡,甚至可能被乱蹄踩死!好狠毒的连环计!

苏浅宁的身体在马背上剧烈颠簸,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劲风刮过脸颊,生疼!

她死死攥紧缰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试图重新控制马匹,但那毒针显然药性极烈,马已经完全陷入了濒死的疯狂,力量大得惊人!眼看就要冲入前方那些吓傻了的贵女群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孽畜!找死!”一声冰冷暴戾、如同金铁交击的断喝,如同九天落雷,骤然压过了所有的喧嚣与混乱!

一道玄黑色的身影,如同搏击长空的鹰隼,又如同撕裂暗夜的闪电,从侧面一处高耸的草坡之上,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疾扑而下!

来势之快,带起的劲风竟将沿途的草叶都压得倒伏下去!

几乎在声音传入众人耳中的同时,那道玄色身影已然精准无比地掠至疯狂冲撞的枣红马侧前方!

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只有最直接、最暴力、最有效的遏制!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如同铁钳般骤然探出!五指贲张,精准狠戾地一把死死扼住了枣红马剧烈摆动的脖颈咽喉之处!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清晰的骨裂脆响,伴随着枣红马最后一声短促绝望的哀鸣,骤然响起!

那匹雄健的、正陷入疯狂冲撞的骏马,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生命力,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前冲的势头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硬生生扼断!

马头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歪斜下去,猩红的眼睛瞬间失去所有神采,口鼻中溢出的不再是白沫,而是混合着内脏碎块的鲜血!四肢软软地跪倒,随即轰然侧翻在地,溅起大片尘土,抽搐了两下,便再无声息!

一扼之下,竟直接将一匹疯狂惊马的颈骨瞬间扼断!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从惊马人立,到毒针射出,再到玄衣人现身、扼毙惊马,不过是短短两三次呼吸的时间!

直到那匹马轰然倒地,溅起的尘土扑到脸上,周围惊魂未定的人们才仿佛从噩梦中惊醒,发出劫后余生的、更加尖锐的惊呼和哭喊!

而苏浅宁,在马匹侧翻倒地的瞬间,巨大的惯性将她狠狠抛飞出去!

没有预想中砸落坚硬地面、甚至被马蹄践踏的剧痛。她坠入了一个坚硬、滚烫、带着浓郁血腥气与一丝凛冽沉檀气息的怀抱之中!

那怀抱的手臂如同铁箍,牢牢地圈住了她的腰身,稳住了她失控的身形。冲击的力道让两人同时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踩碎了地上的枯草,方才彻底稳住。

苏浅宁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耳边还回荡着马匹颈骨断裂的可怕声响和人群的尖叫。

她猛地抬起头,视线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如同寒渊的眼眸之中。

“夜景洐!怎么是你!?”

“怎么?本王不能来吗?!”

他依旧是一身玄色劲装,风尘仆仆,几缕碎发垂落额前,面容轮廓深刻,如同刀劈斧凿,下颌线紧绷,唇色却显得有些苍白。

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隬,此刻正沉沉地锁着她,那眼底深处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关切,有后怕,有未散尽的暴戾杀意,更有一丝深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疲惫。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远在漠北吗?!

三日前青黛去过摄政王府后,回来禀告说夜景洐去了漠北,不知何时回来。

这么快就事情办妥了?

苏浅宁的心头瞬间掠过无数疑问,然而,未等她开口,目光却猛地凝固在夜景洐的左肩肩窝之下!

“你受伤了!”苏浅宁看着伤口处。

肩窝那玄色的衣料颜色明显更深,紧紧包裹着肩膀的绷带边缘,正隐隐渗出一抹刺目的鲜红!显然是刚刚那般扼杀惊马的猛烈发力,牵动了他本就未愈的伤口!

而就在那渗血的绷带边缘下方,因为他刚才疾扑、搂抱的动作,衣领微微有些松散敞开,隐约露出里面内衫的一角。

那不是寻常的中衣布料,而是一种色彩浓烈、图案奇特、带着明显异域风格的——蜡染布料!那布料的一角,似乎还隐约可见几个如同火焰又似鬼画符般的北狄文字!

苏浅宁的瞳孔骤然收缩!

北狄密函?!夜景洐身上竟然带着北狄王室的东西?!他肩头的新伤,还有这密函...

无数线索瞬间在她脑海中交织碰撞!

夜景洐似乎察觉到了她目光的落点,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色,搂在她腰间的手臂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随即极其自然地将她稍稍推开半尺,拉开了两人过于贴近的距离。

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极其快速地将敞开的衣领拢了拢,遮住了那抹刺眼的异域蜡染纹样。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神情也瞬间恢复了惯有的冷硬不羁,仿佛刚才那瞬间的流露只是错觉。

“你...没事吧?”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久未饮水的干涩,目光快速扫过她全身,确认她并无明显外伤。

“无碍。”苏浅宁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声音尽量平稳,“多谢出手相救。”

两人的对话简短而克制,却弥漫着一种无形的旁人难以介入的紧绷张力。

周围混乱的人群此时才渐渐围拢过来,惊魂未定地看着地上那匹顷刻毙命的枣红马,又看看煞气凛然的夜景洐和神色冰冷的苏浅宁,窃窃私语,目光复杂。

苏月蓉早已吓得脸色惨白如纸,躲在一群侍卫身后,看着地上死状凄惨的马匹和安然无恙的苏浅宁,尤其是看到突然出现、浑身散发着骇人煞气的夜景洐,她眼中的恶毒和嫉恨几乎要化为实质喷涌出来,却又被巨大的恐惧死死压住,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夜景洐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掠过地上马鞍缝隙间那三个细微的,此刻看来无比刺眼的毒针孔洞,又扫过躲在人群后瑟瑟发抖的沈月蓉,最后落回苏浅宁脸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御苑的马匹鞍辎,皆需经层层查验。”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重量,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此等淬毒暗器,绝非寻常疏漏。”

他这话,如同重锤,狠狠敲在众人心头!瞬间将这场意外惊马事件,定性为了彻头彻尾的阴谋暗杀!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或明或暗地,再次聚焦到了脸色惨白的苏月蓉身上!

苏月蓉感觉如同被无数根针扎刺,尖叫起来:“不是我!你看我做什么!是马自己惊了!是那贱…是她自己倒霉!关我什么事!”

她的辩解苍白无力,在夜景洐那冰冷的目光和地上那三根淬毒乌针面前,显得可笑而滑稽。

夜景洐却不再看她,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他转向闻讯匆匆赶来的御苑管事和侍卫统领,声音冷得能掉下冰渣:“给本王细查查!马匹来源,鞍辎经手之人,一个不许放过。查不清…”

他微微停顿,目光刺向那些官员:“那本王亲自来查!”

夜景洐的凛冽杀意,瞬间让那些官员腿肚子发软,冷汗涔涔而下,连声应是不迭。

谢凛这才重新看向苏浅宁,眼神深邃:“此地不宜久留。”

苏浅宁微微颔首,她知道,今天的游猎已经彻底变了味。暗处的杀招被夜景洐以最暴烈的方式破除,但也彻底打草惊蛇。继续留在这里,只会成为更多明枪暗箭的靶子。

她最后看了一眼地上死去的枣红马,看了一眼那藏着毒针的马鞍,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眼神怨毒的苏月蓉,又看了一眼谢凛肩头那抹刺目的鲜红和衣领下隐约的异域纹样。

心中冰冷一片,却又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涌动。

她没有再多言,转身,随着夜景洐的身影,朝着御苑之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