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几日后,咸福宫的晨露还凝在阶前的紫薇花上,沈眉庄踩着晨露进来时,敬妃正坐在窗下翻着一本书。

紫檀木桌上摆着两碗刚沏好的雨前龙井,热气袅袅缠着晨光,在书页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姐姐倒是好兴致。”沈眉庄在对面坐下,采韵将带来的锦盒放在桌角,里面是给温宜公主新做的几套小衣裳:

“我刚从天然图画过来,旭儿还在赖床,温宜前几日给他叠的纸船可是宝贝的不行,日日摆在小床前呢。”

敬妃放下书卷,眼角的细纹弯成柔和的弧:“这几日温宜也总念叨六阿哥,说要把她那只琉璃兔子送给他。”

她示意宫女添茶:“前些日子收到你让人送来的野参,太贵重了,倒让我不安。”

“姐姐说的哪里话。”沈眉庄指尖划过茶盏边缘:

“前阵子旭儿病着,姐姐送的平安锁我日日让他戴着,这分心意,比什么都贵重。”

她话锋微转,目光落在窗外修剪整齐的冬青上:“说起来,前儿见着内务府的人在搬东西,说是要给华妃娘娘的翊坤宫换地砖?”

敬妃端茶的手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了然:“可不是,用的还是江南新贡的金砖,说是待回了宫后天气转凉,踩上去不凉脚。”

她轻轻吹了吹茶沫:“皇上如今对翊坤宫的恩宠,谁都看在眼里。”

“恩宠太过,未必是福。”沈眉庄声音轻了些:

“那日在圆明园,华妃当着和贵人的面说些刻薄话,想来姐姐也有所耳闻。和贵人怀着身孕,哪禁得住那样的气?”

敬妃放下茶盏,指尖在桌面轻轻点着:“宫里的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和贵人有皇上护着,总不至于吃亏。”

她话里带着几分疏离,却又留着余地——

既没附和,也没反驳。

沈眉庄正要接话,院外忽然传来太监的唱喏:“莞嫔娘娘到——”

两人对视一眼,敬妃率先起身笑道:“说曹操曹操到,可见背后是不能说人的。”

说罢,看了身侧的宫女一眼:“快去请莞嫔进来。”

莞嫔穿着件天青色宫装,身后跟着的宫女捧着个描金漆盒,见了沈眉庄也不意外,只福身道:

“惠妃姐姐也在,倒是巧了。”

“可不是巧。”沈眉庄回礼时,目光扫过那漆盒,看尺寸像是装着玉器:

“妹妹这是……”

“前几日得了块上好的暖玉,想着敬妃姐姐素来喜欢这些,给温宜公主安枕也是好东西,便送来让姐姐瞧瞧。”

莞嫔示意宫女打开盒子,里面躺着块鸽蛋大的白玉,雕成竹林的模样,温润的光泽在晨光里流转。

敬妃端详着玉件,笑道:“妹妹有心了,这玉质确实难得。只是太贵重了,姐姐我可受不起。”

话虽如此,却没让宫女收起来,只放在桌上,与沈眉庄带来的衣裳盒子并排摆着。

沈眉庄端起茶盏,掩住嘴角的笑意——

这敬妃倒是会做人,既不冷落莞嫔,也不怠慢自己,一碗水端得平平稳稳的,当真是在宫里待久了,当真是十足十的玲珑心思。

“说起来,昨日见着内务府拟的秋狩章程。”莞嫔在椅上坐下,状似无意地提起:

“说是让各宫娘娘都陪着去,只是和贵人怀着身孕,怕是不便颠簸。姐姐觉得,该不该请皇上格外恩准,让她在行宫静养?”

这话说得巧妙——既显露出对和贵人的关切,又暗指华妃可能从中作梗,想引着敬妃表态。

敬妃却像是没听出弦外之音,只慢悠悠道:

“秋狩本就是辛苦事,和贵人怀着身孕,自然该静养。只是这事得太医说了算,得了太医的准话再去回了皇后娘娘与华妃。”

“咱们做姐妹的,多叮嘱几句便是,哪好去烦扰皇上。”

一句话就把话题绕了回去,既没得罪莞嫔,也没留下话柄。

沈眉庄在一旁静静看着,见莞嫔眼底闪过一丝急色,又强笑道:

“姐姐说的是,只是前几日华妃娘娘在九州清晏说,秋狩是历练,孕妇也该多走动,我总觉得不太妥当……”

“华妃也是好意。”敬妃打断她,语气依旧温和:

“她性子直,说话难免冲了些,心里倒是不坏的。再说了,有皇上在,总不会委屈了和贵人。”

这话说得更妙——

既给了华妃台阶,又抬出皇上当挡箭牌,任谁都挑不出错处。

莞嫔还想再说什么,敬妃忽然转向沈眉庄:“对了惠妃妹妹,前几日你说的那出《玉簪记》,宫里的戏班排得如何了?温宜可总念叨着想听。”

这是硬生生把话题转到了戏文上。

沈眉庄配合地笑道:“说是这几日就能排好,等排顺了,我让人来请姐姐和温宜过去听。”

莞嫔被晾在一旁,脸上有些挂不住,却又不好发作,只能跟着笑:

“《玉簪记》倒是出好戏,尤其是那出‘偷诗’,最是动人。”

“可不是。”敬妃接话道:

“不过我倒更喜欢‘秋江送别’,虽有离情,却不悲戚,透着股洒脱。”

她说着,端起茶盏抿了口,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圈,像是在说戏,又像是在说别的。

沈眉庄心里透亮——

这敬妃哪是在说戏,分明是在敲打莞嫔,让她莫要太过急切。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莞嫔几次想把话题引回联盟上,不是被敬妃用“温宜该学描红了”岔开,就是用“御膳房新做的芙蓉糕不错”带过。

她像个技艺精湛的戏班班主,把一出剑拔弩张的戏,唱成了家长里短的闲篇。

眼看日头渐高,莞嫔终于起身告辞,临走时那暖玉依旧摆在桌上,敬妃也没再提归还的事。

“这莞嫔,倒是越来越沉不住气了。”待莞嫔走远,敬妃才笑着摇头。

沈眉庄放下茶盏,眼底带着笑意:“姐姐这太极,打得真是滴水不漏。”

“不过是图个清静。”敬妃看向她,目光里多了几分真切:

“这宫里的队,不是那么好站的。站错了一步,满盘皆输。”

沈眉庄点头,心里却有了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