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揍。”玄一点头，指了指那几个士卒：“都是被乐姑娘赶出来的。”
“多久了？”
“快一个时辰了。”
宫九蹙眉，掐着指头算了一下，那便是他才进乔曦臣的书房，她就直奔地宫打人了？
那几个士卒一看见宫九便立即奔了过来，一个个苦着脸求救。
“宫大少，你得劝劝呀。”
“对呀，宫大少，你快去看看吧，乐姑娘一个人在里面，不让我们进去，那有熊忧夏万一要是被打死了，我们怎么向上面交代呀？”
宫九是残梦楼的少东家，江湖上颇有名望的九绝公子，找他不会有错。
宫九走入地宫，就听见里面不时地传来“砰砰砰”的声音。
有士卒在旁边道：“这都打了这么长时间了，就一直没停过。”
“是呀，刚开始她还骂几句，现在是不骂了，可这打人的声音就一直没有停过。”
又有人接着道：“估计是骂累了。”
走了两步宫九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宫大少，你不去劝劝嘛？”
“劝什么？”宫九提高了声音说道：“总是要让她把气出了才行啊？反正又不会真的打死了。”
“可万一，万一要是真的打死了……”
“哪有什么万一？怎么会打死呢？蛮人抗揍，哪那么容易死？最多就是打残了打废了，像波利塔一样双腿给打断了而已。别说打断两根腿骨，就是全身骨头都打断，也不会死的。”
宫九止步，守护地牢的士卒们更不敢上前，一个个在原地越发焦急。
果然，没过一会儿那“砰砰”的声音就停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乐清歌一袭白袍仙气飘飘地走了出来。除了鬓角头发散落下来几根之外，与进入地牢之前完全没有两样。
“死了没有？”宫九伸手将她那几根头发给别到耳朵后，笑着问道。
“当然没有！”乐清歌摇头。
听到她这句话，周围那些士卒们一个个拍着胸口长吁一口气。
只要没死就好。
“解气了？”宫九又问。
“还没有。”乐清歌再摇头。
“那怎么办？”
乐清歌蹭了蹭靴子上沾染的血迹，淡定说道：“等他养好了伤，我再来！”
“好主意。”宫九点头。
周围士卒们刚刚放下的心又被提了起来。
“回吧。”乐清歌摸了摸自己的手，看向宫九，于是二人一起走出地牢。
周围士卒们一直等到他二人离开，才急忙跑进关押有熊忧夏的地牢。
有熊忧夏躺在地上悄无声息，不知是死是活。
地上血迹并不多，也只一点点而已，像是被打之后吐出来的。再看他的脸，早已经被揍成了猪头样，完全看不出来是个人。
“死了没？”有人问。
有人上前探了探，摇头：“还真没死。”
“还不如给打死。”
那人摇头：“大都护交代了，这是异族重犯，不能死的。他若死了，我们都得死。”
“竟然没有伤口？”
“都是内伤。”那人又把全身查验一遍，佩服地说道：“腿折了，肋骨也断了好几根，外面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好狠，不过这家伙真能扛，这样都不死！”
又有人道：“也不知道这乐姑娘到底是什么人，看着是个姑娘家，下手居然这么狠，那力气居然比大老爷们还大。”
“快住嘴，大都护的客人，岂是你我能议论的？”
“这算什么？这蛮子可是冰桑长弓的首领，他杀人的时候才叫狠呢，听说高昌王子的百名侍从都是他杀的，腿也是他打折的！”
“真想杀了他。要我说，乐姑娘打得好！”
士卒们你一句我一句议论着，却依旧将有熊忧夏小心翼翼抬到地牢里的干草上。
并非他们对犯人有多仁慈，实在是因为乐清歌下手太狠了，他们要再态度不好，将他摔来推去，真怕一个不小心将这重犯给弄死了。
乔曦臣站在地牢门口听着他们议论，看着他们忙前忙后，转身出了地牢，吩咐周围：“让府医好生医治，有熊忧夏不能死！”
“明白！”
离开都护府，宫九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乐清歌停了脚步，将手掌摊开。
“红桦树皮？”漠秋痕眼尖，已经看清楚了那是什么东西。
宫九将那一块红桦树皮拿在手中细看，果然薄如纸张，上面刻着几行小字，字体十分娟秀显然是女子所写。
君当如磐石，妾当如蒲草。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这个应该是元乐儿写给有熊忧夏的。”漠秋痕道。
乐清歌冷哼一声：“凭他也配？”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打他？”宫九诧异道。
“这是我刚才打他的时候，从他身上掉出来的。”
乐清歌当然不会说自己看到这张红桦树皮之后便越发愤怒，本来想要停下的却生生没有忍住。
那有熊忧夏果然是蛮人，的确耐揍，她虽然没有用元力，但长期握剑的手上力道也不弱，暴揍有熊忧夏那么长时间，他从头到尾竟是一声都没有吭。
“看来有熊忧夏对元乐儿也不是没有真情。”漠秋痕摇头叹息。
只是那又能怎样呢？
异族之间的爱情，从一开始就充满了阴谋和算计，就算有真情在里面，还是免不了惨淡的结局，令人唏嘘。
“想必这是元乐儿留给他的最后一丝念想。”
如果毁去这块桦树皮，失去了最后一丝盼头，有熊忧夏万一失去求生欲怎么办？辛辛苦苦抓来，岂不是白抓了？
宫九也叹了一声，将红桦树皮递给身后的玄一：“还回去吧。”
玄一托着红桦树皮向都护府内走去。
瓜州城的街头依然热闹，那些早早就排练好的社火队此时正在大街上耍的不亦乐乎，还有人挨家挨户地登门拜访，扭一段秧歌，唱几句小调，便来讨要压岁钱，漠秋痕边走边看着这一切，说道：“瓜州之事已了，我该回去了。”
乐清歌完全没料到他竟这个时候说要离开，而且说得这么平淡，怔了怔才想到漠秋痕的家书传回去也有好几个月了，也的确该赶回去了，便道：“好。”
心下却有些惋惜，刚刚还说等有熊忧夏伤势好些，她要再来揍他一顿呢，这么快就要走了。
“我想明天就动身，清歌，你呢？”
漠秋痕自进入沙州之后便找过辛童和林夺的下落，却没有找到，他心里自然是担心的。
乐清歌笑道：“我下山便是来历练的，现在西域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也该去中原看看了。”
漠秋痕微笑着点头，刚要说话，却听得宫九几声咳嗽。
“怎么了？”
宫九成功地吸引了乐清歌和漠秋痕的目光，这才郑重地说道：“的确该早点回去，明日一早，我们出发。”
吸引我们的目光，就是为了说这一句刚才已经说过的废话吗？
乐清歌瞪了他一眼，道：“怎么，你不是有那么多下属嘛，还要跟我们一起嘛？”
“错！”宫九摆摆手指，表情严肃：“我不是要跟你们一起，我是要跟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