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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恬的葬礼,不仅是极尽哀荣的告别,更是一场精心安排的政治仪典。年轻的皇帝深知,对待功臣身后的态度,将直接影响在世臣子的忠心与未来贤才的投效。蒙恬功勋卓着,忠诚勇毅,堪称帝国柱石。因此,葬礼的结束并非关怀的终点,而是一系列深思熟虑的“厚待”举措的开始。皇帝旨在通过安抚蒙氏家族,向天下彰显皇恩浩荡,亦确保这一勋族能继续为帝国贡献力量,实现平稳过渡。

首先,是对蒙恬直系子孙的周密封赏与长远安置。蒙恬之子蒙毅(历史上蒙恬有子,但名字不详,此处为叙事方便沿用此名),此前已在朝中担任中级官职,以严谨细致着称。皇帝颁布诏书,破格擢升蒙毅为九卿之一的“郎中令”。此职掌宫殿掖门户,统辖郎官,负责皇帝近身警卫与宫廷宿卫,不仅地位尊崇,更是天子心腹之任。这一任命,既是对蒙毅本人能力的认可,更是皇帝将信任置于眼前的明确信号,意义远超寻常升迁。与此同时,皇帝赐封蒙毅更高爵位,大幅增益其食邑户数,并赏赐府邸、金银、布帛、车马无数,使其生活优渥,地位显赫,无后顾之忧。

这一擢升仪式在未央宫前殿隆重举行。皇帝亲临,百官肃立。当蒙毅跪接诏书与郎中令银印青绶时,殿中鸦雀无声,唯有诏书中“尔父忠贯日月,尔当克绍箕裘,卫朕宫闱”之语在殿堂回响。这不仅是一次职务晋升,更是一种象征性的托付——将皇室安危交予蒙氏之手,其政治寓意不言自明。随后,少府属官将赏赐之物列于殿前,金帛璀璨,车马成行,其规格远超常制,引得群臣暗自惊叹。

对于蒙恬的子侄辈,皇帝亦未忽视。他下令相关部门详细考核各人才干与资历,予以相应安排。其中才具出众者,被调入中央各衙署任职,如进入尚书台协理文书,或至太尉府熟悉军务;性情沉稳堪任地方者,则被委派至重要郡县担任郡守、郡尉等实权职务,延续蒙氏在军政领域的影响力。皇帝在谕旨中特别强调,对蒙氏子弟须“量才录用,不以其先祖之功而宽纵其过,亦不因避嫌而埋没其能。”这既给予了蒙家子弟广阔的前程,也明确告诫他们需凭自身努力立足,不可恃宠而骄,期望他们能继承蒙恬忠勇刚正的家风,而非沦为倚仗门荫的庸碌之辈。

这道关于蒙氏子弟任用的谕旨,由丞相李斯亲自督饬吏曹、中尉府等机构落实。考核过程异常严谨,不仅查阅过往履历,还增设策问与实务模拟,由数名重臣共同评议。最终,蒙恬之侄蒙虔因通晓律令、思维缜密,被任命为尚书台尚书郎,参决章奏;另一侄蒙骋,素有勇力且晓畅军事,被派往上郡担任郡尉,镇守北疆要冲。这种基于才能的精准安排,既堵住了悠悠众口,也真正使蒙氏新生力量得以嵌入帝国治理的关键节点。

其次,是对蒙氏家族整体地位与声誉的制度性维护与提升。皇帝下诏,准予蒙毅承袭蒙恬的“忠武侯”爵位,并明确“世袭罔替”,这意味着蒙氏一门将世代保有崇高的爵位传承,与国同休。此外,皇帝特敕令于频阳蒙氏故里,由少府拨专款,增工扩建蒙氏祠庙,规制远超寻常,使其更加宏伟庄严,并命地方官府负责四时祭奠,永享香火。皇帝更亲笔为祠庙题写“柱国英烈”匾额,遣重臣送至频阳悬挂。这些举措,从制度与礼法上彻底奠定了蒙氏作为帝国顶尖功勋世家的地位,其社会声望与家族荣耀达到了新的高度。

祠庙的扩建工程由将作大匠亲自规划,调集能工巧匠数百人,历时半载方成。新祠庙坐北朝南,占地广阔,采用仅次于宗庙的规制,斗拱飞檐,丹漆彩绘,庄严肃穆。正殿中央供奉蒙恬及其先祖的牌位,两侧壁画详尽描绘了蒙恬北逐匈奴、修筑长城、辅佐两代君王的丰功伟绩。御赐“柱国英烈”金匾高悬正门之上,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落成典礼之日,皇帝特遣宗正卿为代表,率众官致祭,频阳百姓围观者如堵,无不感叹蒙氏恩宠之隆、门楣之光耀。

再者,是皇帝于法度封赏之外,所倾注的情感关怀与个人纽带的重建。葬礼后不久,皇帝于清凉殿特意单独召见了蒙毅及其家族中几位核心成员。召见时,皇帝言辞恳切,追思蒙恬生平功绩,赞叹其忠贞,甚至谈及一二先帝旧事,神情中流露出真挚的惋惜。他郑重对蒙毅等人承诺:“蒙氏于国有大功,江山社稷赖之。朕与朝廷,永志不忘。卿等当以先人为楷模,克绍箕裘,尽忠王事。朕在此立誓,必不负蒙氏忠良之后。” 这番推心置腹之言,对于尚沉浸在悲痛中的蒙氏族人而言,是极大的慰藉与强有力的鼓舞。此后,皇帝亦时常通过内侍向蒙家赏赐宫廷御用之物、各地进献的时令珍品,保持一种超越常规君臣奏对的、更为亲近的私人化互动,以示恩宠不衰。

清凉殿的这次召见,氛围刻意营造得如同家人叙话。皇帝未着冕服,仅穿常服,赐座于蒙毅等人,并亲手将一盏温好的蜜水递给蒙毅。他提及蒙恬生前嗜好的茶叶、惯用的兵器,甚至回忆起自己尚为太子时,蒙恬在边关寄回的一封奏报如何令先帝欣慰不已。这些细节充满了真挚的情感,令蒙毅等人动容垂首。此后,宫中内侍时常往来于宫禁与蒙府之间,所赐之物也颇具心意,或是初春的第一批新茶,或是御苑猎得的珍禽,甚至有一次是皇帝读书时见到论及将略的佳句,特意亲手抄录一份送至蒙府。这种持续、细腻的关怀,如同温润的细雨,不断滋养着皇帝与蒙氏之间的情感纽带。

于此过程中,丞相李斯对皇帝的“厚待”举措,不仅完全赞同,更在具体落实上尽心竭力。他深刻理解,稳定蒙氏家族,就是安抚整个军方体系,同时也是向天下臣民展示新君仁德、念旧、守信的最佳范例。在商议对蒙氏子弟的具体职位安排时,李斯秉持公心,依据其实际才能与岗位需求提出中肯建议,力求人尽其才,既避免庸才凭借门第占据要津,也防止人才因避嫌而被压抑,确保了这批任命的质量与朝廷的威信。

李斯在丞相府主持相关议事时,曾对属官言道:“厚待蒙氏,非独为酬功,实为安天下之心也。处置得宜,则军心稳、臣节励;若有偏颇,则生怨望、启觊觎。诸君当慎之又慎。”他亲自审阅每一份考核评语,对拟任职位反复斟酌,甚至就蒙骋的上郡郡尉一职,特意调阅了该郡的军备、民情档案,确认其职责与能力相匹配。其用心之深,考虑之周,令参与其事的官员皆肃然起敬,不敢有丝毫懈怠。

皇帝这一系列对蒙氏子孙的“厚待”,产生了深远而积极的政治回响。军方将领们见到蒙恬虽逝,但其家族待遇不减反增,深切感受到皇恩厚重与朝廷对军功的尊重,军心愈发稳固。朝野舆论亦普遍赞誉皇帝仁厚念旧,是一位赏罚分明、值得效忠的明君。而对蒙氏家族自身而言,皇恩如海,亦是责任如山。家族的荣耀已与对帝国的忠诚彻底绑定,他们唯有更加兢兢业业,以实绩证明自己,方能不负圣恩,无愧于蒙恬的赫赫英名。

北疆军营中,当蒙恬旧部得知蒙毅继任郎中令、蒙氏子弟皆得重任、祠庙受享殊荣的消息后,许多铁血汉子亦不禁热泪盈眶。一位老校尉抚摸着战刀对同袍感慨:“陛下未曾忘却吾等流血牺牲!蒙将军虽去,蒙家仍在朝堂,朝廷仍重我等武人!”这种情绪迅速在军中蔓延,转化为更强烈的效忠之心与整军备战的干劲。而在士林之中,清议亦多认为皇帝此举“恩义两全,既慰忠魂,又励生者,实为明君之象”。

蒙恬的离世,无疑是帝国的巨大损失。但年轻皇帝通过这番极具政治智慧的“厚待”,成功地将一场危机转化为凝聚人心、激励士气的契机。蒙氏家族,这个与帝国命运紧密相连的功勋之家,在失去顶梁柱后,非但未显颓势,反而在皇权的刻意扶持与李斯等重臣的协同下,平稳地完成了权力与责任的代际传承,继续在波澜壮阔的帝国政治舞台上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这无疑是对蒙恬在天之灵的最好告慰,也清晰地展现了这位年轻统治者日益精湛的政治手腕与深谋远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