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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胡亥那点小心翼翼、如同初生牛苗般探头探脑的蠢蠢欲动,在顾命大臣,特别是那位手握京畿虎符、目光如炬的上将军蒙恬眼中,简直如同稚子玩弄木剑,架势笨拙,意图昭然。这位公子身份特殊,更有曾与赵高过从甚密的不良记录,如同一个难以擦去的污点,使得李斯与蒙恬从未敢有片刻松懈。给予胡亥的,绝非寻常的看管,而是最高规格、密不透风的严密监控,堪称以铜为墙,以铁为壁,连一丝缝隙都未曾留下。

这套严密的看守体系,由蒙恬亲自策划部署,分为明暗两层,如同经线与纬线,交织成一张覆盖府邸每一寸角落、毫无死角的天罗地网。

明处的看守,由一支真正从战场浴血归来的精锐宫城卫戍部队担当。他们并非简单地站立值守,而是在胡亥府邸四周构筑起一道冰冷的防线。固定岗哨如同钉子般楔在关键点位,甲士们按剑而立,目光如鹰隼扫视,昼夜不息,风雨无改。府邸的所有出口入口,无论是彰显身份的正门、便于通行的侧门,还是那些不起眼的、专供仆役杂役穿梭的低矮小门,皆有专人重兵把守,其严格程度,远超宫禁。任何人员,无论身份尊卑,出入必须出示特制的符节——那是一种由蒙恬府统一制作、核验,纹路复杂、难以仿造的凭证,并接受近乎苛刻的盘问和详尽的登记,事无巨细,皆录于简牍之上。即便是每日运送果蔬食材、清理府内秽物的牛车、杂役,也休想蒙混过关,车辆须接受从头到尾、翻箱倒柜式的彻底检查,以防夹带片纸只字或藏匿人影。

静态守卫之外,是更具威慑力的动态巡逻。一队队披甲执锐的军士,踏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沿着高耸的府墙外围,以及府内那些被划定为允许通行的区域,进行着高频度、无规律的巡逻。他们的身影时隐时现,脚步声在寂静的庭院中回荡,明确宣告着此地无时无刻不在掌控之中,彻底杜绝了任何人企图逾墙而入或潜行而出的可能。

然而,与这明处的森严相比,暗处的看守才真正令人感到窒息与胆寒。这部分由蒙恬最信赖的心腹将领直接指挥,并调来了令人闻之色变的黑冰台秘探协同运作,其手段更为隐秘,也更为彻底。

首要之务,便是对胡亥身边人的绝对控制。府中那些原本贴身侍奉的宦官、侍女,乃至掌管厨房饮食、库房物资等关键职位的仆役,几乎都在短时间内被悄无声息地替换或牢牢收买。新来者表面恭顺勤勉,与旧人无异,对胡亥的伺候依旧周到,但他们的眼底深处,却藏着冰冷的审视。胡亥的一举一动,每一次蹙眉,每一次无意识的叹息,与身边人的每一次接触、每一句看似随意的闲聊,都会被这些“耳目”巨细无遗地刻印在脑中,然后通过秘密渠道,及时、准确地传递出去,最终清晰地呈现在蒙恬和李斯的案头。胡亥那些含糊其辞的试探、小心翼翼的暗示,往往还未曾真正成形,便已如同透明的水中之墨,被这些无形的眼睛看得一清二楚。

其次,在这座精美府邸的深处,一些不为人知的隐蔽角落——庭院假山的洞穴阴影里,高大屋檐的瓦楞之间,甚至是胡亥寝殿外朱红廊柱的背后,都可能秘密埋伏着经过严格训练的黑冰台观察哨。这些人精于潜伏,能像壁虎一样紧贴梁柱,像影子一样融入昏暗,昼夜不停地轮换监视。他们呼吸轻微,目光锐利,紧紧盯着胡亥的行踪,记录他见过的每一个人,注意他目光停留过的每一处地方。

此外,所有流入府邸的物资,无论是珍馐美味、绫罗绸缎,还是治病药材、把玩器物,乃至胡亥用以解闷的竹简书册,在正式送入府内之前,都必须经过一道不为人知的秘密检查程序。有专人负责查验,他们会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检查夹层,甚至用特殊药水测试字迹,确保没有夹带任何密信、暗语或潜在的危险物品。

在这明暗交织、无形却有质的严密天罗地网之下,胡亥所居的华美府邸,实则已与一座精心装饰的牢狱无异。他的每一次呼吸似乎都受到计数,每一个稍纵即逝的念头仿佛都被窥探。他那点源于不甘和野心的蠢蠢欲动,在这庞大、精密且冷酷的绝对控制力量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此滑稽可笑,仿佛萤火企图辉映皓月,注定了只能是徒劳,不会有任何实际的回响与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