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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丞相府暗探的以及海东郡后续更为详尽的奏报如雪片般陆续抵达咸阳,东南沿海那场看似突兀的叛乱,其背后的脉络与惊人的真相逐渐浮出水面,清晰得令人心惊。作乱者的首领,身份确凿无疑,正是徐福的嫡孙——徐琰。而他们此番兴风作浪的终极目标,也完全印证了李斯最初的判断,绝非简单的劫掠财货、扰乱地方,其核心乃是 “裂土自立” ,意图在这帝国的东南边陲,硬生生割据一块飞地,建立一个完全不受秦廷律法管辖、不向咸阳纳贡称臣的“海外之国”!

深挖其根源,一幅跨越两代、绵延海外的图景缓缓展开。原来,当年方士徐福奉始皇帝之命,率载有三千童男童女、百工巧匠及五谷种子的庞大船队东渡求仙,并未寻得什么虚无缥缈的仙山与不死药。然而,他的船队确实成功抵达了一片广阔的岛屿(从其方位与描述推断,极可能是倭国的九州或本州部分地区)。凭借从秦地带去的远超当地的先进生产技术、文化知识以及数千训练有素的人力,徐福迅速在蒙昧未开的土着居民中建立起绝对权威,被奉若神明,从而奠定了以他为核心的统治根基。徐福深知秦法严酷,自己以寻仙为名,行欺君罔上、一去不归之实,此事若被秦廷知晓下落,必将招致雷霆般的毁灭性打击。因此,他及其核心团队严密封锁一切消息,断绝与中原的主动联系,倾尽全力在这海外孤岛上经营其独立的王国,俨然一方土皇帝。

然而,徐福终究是肉体凡胎,未能求得长生。他死后,其子孙继承了他的基业和秘密。经过数十年的繁衍生息、开拓经营,其势力在海外已颇具规模,拥众不下数万,并初步建立了简单的统治秩序。但岛屿资源终究有限,内部因权力、资源分配而产生的纷争也日益激烈。徐琰作为徐福的孙子,年轻气盛,野心远胜其祖辈父辈,不甘心永远偏安于海外蛮荒之地。他通过零星往来海上的商贾或冒险者,不断探听祖地消息,得知大秦皇帝更迭,新帝虽倡仁政,然帝国疆域辽阔,边郡管控或有机可乘。一个大胆至极的念头在其心中萌发并迅速膨胀——挥师西进,重返故土,首先占据海东郡这片濒临大海、与其海外基地便于联络呼应,且土地富饶、位置关键的疆土,以此作为进军大陆的坚实跳板,最终实现真正的“裂土称王”!

为实现这一野心,徐琰进行了周密准备。他巧妙利用其祖父“徐福”在东南沿海民间遗留的神秘影响力(当地至今仍流传着徐福率童男童女入海求仙的种种传说),并暗中联络、煽动部分对秦朝统治仍怀有不满的越人部落首领。他派遣精干心腹,伪装成商人、方士或流民,分批潜入海东郡,长期潜伏。这些暗探四处活动,以财货、许诺笼络对秦政不满的地方豪强、失意士人,甚至成功收买、腐蚀了郡中一些职位不高却关键的低级官吏,悄然积蓄力量。同时,他们散播“徐福后人乃天命所归,当主东南”的谶语谣言,为起事制造舆论。

待时机趋于成熟,徐琰终于亲自出马,率领一支由其海外核心部众(多为徐福带去的秦人后裔)以及部分被蛊惑、许诺好处的越人组成的精锐队伍,乘船跨海而来,与内地潜伏的内应顺利汇合,正式树起了反旗。他们刻意打出的那面醒目的“徐”字大旗,既是对其血脉渊源的宣示,也是对当年始皇帝求仙闹剧的一种无声嘲讽,更是在与当今秦廷争夺“天命”归属的一种象征性举措。

徐琰的作战计划显经过深思熟虑,并非莽撞之徒。他并不急于集结兵力强攻防守严密的郡治等大城,而是采取灵活机动的流寇战术,依仗其水军优势,不断骚扰漫长的海岸线,攻击防御薄弱的亭障、乡邑,劫掠粮草物资,破坏官署通信,试图以此方式逐步蚕食、瓦解秦朝在海东郡沿海地区的统治基础,将这片区域变成进可攻、退可守的稳固根据地,与其海外岛屿老巢遥相呼应。更有甚者,他已在控制区内仿照秦制,设置了简单的官署,任命了所谓“县令”、“司马”等官职,并颁布了粗陋的法令,摆出了一副开国建制、与咸阳分庭抗礼的架势。

所有汇集到丞相府的情报,都冰冷而残酷地证实了李斯最初最坏的猜想。这已绝非寻常的地方叛乱或盗匪滋事,而是一场谋划已久、组织严密、拥有稳固海外基地作为支撑和退路的赤裸裸的分裂战争!若任由徐琰势力坐大,其阴谋得逞,帝国失去的将不仅仅是东南一隅的疆土,更将沉重打击中央朝廷的威信,开启一个极其危险的先例。届时,那些新近征服、统治尚未完全稳固的地区,难保不会有效仿者蠢蠢欲动,引发波及整个帝国的可怕连锁反应。

形势危急,刻不容缓。必须趁其立足未稳,根基尚浅,以泰山压顶之势,将这股胆大妄为的分裂势力,彻底扼杀在摇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