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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大捷的余晖尚未散尽,咸阳宫内外仍弥漫着胜利的喜悦与对将士的颂扬。然而,就在这看似一片祥和的气氛下,一场源于帝国根本制度的理念之争,却在暗流涌动许久后,终于借着一次看似寻常的朝会议政,被摆到了台面之上。

这场争论的发起者,是以博士官**淳于越**为首的一部分**儒家博士**。

博士官制度始于战国,秦承之,设博士七十人(虚数,未必确指),“掌通古今”,以备皇帝咨询。他们并非实权官职,但地位清贵,有参与朝议、上书言事之权。始皇帝时,法家独尊,儒家博士多受压制,甚至经历了“焚书”之劫,只能噤声蛰伏。扶苏即位后,推行相对宽松的文化政策,儒家博士的处境有所改善,加之扶苏本人深受儒家仁政思想影响,对博士官颇为礼遇,这使得淳于越等人的政治热情和学术抱负重新被点燃。

淳于越,乃齐鲁之地着名的儒生,精通《诗》、《书》,为人耿直,甚至有些迂阔。他坚信,周代绵延八百载,其根本在于“封邦建国,以藩屏周”的**分封制**。他认为,将皇室子弟和功臣分封到各地建立诸侯国,可以让他们作为中央的屏障,共同护卫王室,且诸侯世袭,能使其安心治理地方,施以仁政,远比由皇帝直接委派、数年一换的郡守县令更有利于长治久安。

反观秦行**郡县制**,将所有权力集中于中央,皇帝虽威加海内,但一旦中枢有变,或皇帝失德,则偌大帝国,竟无一支宗亲或勋臣力量可以依仗挽狂澜于既倒。在他看来,这无疑是极其危险的。尤其是经历了沙丘宫变(虽被李斯挫败,但内情被严格保密,外界只知有惊无险)和此次匈奴入侵(虽胜,但也暴露了边郡防御的脆弱),更让他觉得,单一的郡县制缺乏足够的应变能力和稳固根基。

这一日,朝会议事接近尾声,气氛相对轻松。扶苏皇帝因北疆大捷心情颇佳,便照例询问诸博士官可有教益于朝政。这原本只是例行公事的垂询,不料淳于越却认为时机已到,他整理了一下衣冠,手持玉笏,稳步出列,声音洪亮而带着一种学者的执拗:

“陛下!臣闻,殷周之王千余岁,封子弟功臣,自为枝辅。今陛下有海内,而子弟为匹夫,卒有田常、六卿之臣(指篡齐之田常、分晋之六卿),无辅拂,何以相救哉?事不师古而能长久者,非所闻也!”

这番话,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了一块巨石!

他不仅直接质疑了现行的郡县制,更是将不行分封的后果,提到了可能被权臣篡位(田常)、国家分裂(六卿)的骇人高度!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那“田常、六卿之臣”的比喻,在当下的朝堂环境中,其指向性不言而喻,隐隐将矛头对准了权势赫赫的丞相李斯!

刹那间,整个朝堂鸦雀无声。方才还因北疆胜利而洋溢的轻松气氛瞬间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瞟向了站在文官之首、面色沉静如水的李斯,然后又迅速收回,屏息凝神,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扶苏皇帝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他没想到淳于越会提出如此尖锐且根本性的问题。他自幼接受的教育中,既有儒家的仁政理想,也有对秦朝确立郡县、加强集权现实必要性的认知。淳于越的话,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某种隐忧,尤其是关于“子弟为匹夫”和“权臣”的说法,让他一时之间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李斯,带着一丝求助的意味。

李斯依旧垂着眼睑,仿佛刚才那番石破天惊的言论与他毫无关系。但他微微抿紧的嘴角和袖中悄然握紧的拳头,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他知道,这绝非淳于越一人之见,而是代表了朝野中一部分保守势力,尤其是那些对郡县制不满、或怀念过去分封时代拥有更大自主权的旧贵族和部分儒生,长期压抑下的心声。北疆的胜利给了皇帝信心,也给了这些人错觉,认为可以借此机会,挑战帝国运行的根本法则。

一场关于帝国未来走向的**理念之争**,已然无法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