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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房宫工地的宏大叙事背后,是无数个体命运被碾碎的无声悲剧。这些被征发来的民夫,他们不是史书上冰冷的数字,而是有血有肉、有家有望的活生生的人。他们的血泪,浸透了渭河南岸那片日益扩大的工地。

**陈胜**,阳城(今河南登封)人,一个正值壮年的农夫。他被征发时,家中尚有年迈的父母、羸弱的妻子和嗷嗷待哺的幼子。离家的那个清晨,妻子抱着孩子哭成了泪人,老父亲拉着他的手,浑浊的眼里满是担忧:“儿啊,此去……定要活着回来……”陈胜咬着牙,点了点头,将家中仅存的几枚半两钱塞到妻子手里,转身加入了征发的队伍,不敢回头。

**吴广**,阳夏(今河南太康)人,与陈胜同郡,性情豪爽,有些力气,也曾读过几天书,认得几个字。他本在乡里做些小买卖,日子勉强过得去。一纸征发令下来,他的小生意戛然而止,被迫踏上了前往咸阳的苦役之路。他与陈胜在途中相识,相似的境遇和压抑的愤怒,让他们很快成了无话不谈的患难之交。

当他们历经艰辛,到达渭南工地时,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人海,尘土飞扬,喧嚣震天。住的是漏风的窝棚,几十人挤在一起,地上铺着潮湿的稻草;吃的是掺杂了沙砾和霉变的黍米粥,几乎看不到油腥,仅能维持不死;干的是最繁重、最危险的活计——抬巨石、夯硬土、伐巨木。

监工的吏卒如同凶神恶煞,手中的皮鞭随时可能落下。动作稍慢,便是呵斥鞭打;稍有怨言,可能就会被扣上“怠工”或“诽谤”的罪名,轻则加重劳役,重则当场处决,以儆效尤。死亡在这里是家常便饭。劳累过度倒地不起的、被坠落的巨石或木材砸死的、染上疫病得不到医治而死的……尸体被随意地用草席一卷,扔到工地边缘的乱葬岗,任由野狗乌鸦啃食。

陈胜和吴广被分在同一队,负责搬运石料。巨大的青石压在肩头,绳索深深勒进皮肉,每走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夜晚,躺在冰冷的草铺上,浑身酸痛难以入眠,听着周围同伴压抑的呻吟和梦魇中的呓语,吴广忍不住低声对陈胜说:“陈兄,这日子……何时是个头?怕是我们都要埋骨于此了。”

陈胜望着窝棚外惨白的月光,眼中燃烧着压抑的火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们凭什么高高在上,享尽荣华,而我们就要像猪狗一样死在这里?!”

这样的话,他们只敢在深夜,在最信任的人之间低语。但类似的怨愤,如同地下的暗火,在数十万民夫中 silently 蔓延。他们思念远方的亲人,担忧家中的田地是否荒芜,父母妻儿能否熬过饥寒。他们对这无休止的劳役充满了绝望,对那座正在他们血汗之上拔地而起的辉煌宫殿,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除了身体的折磨,还有精神的绝望。归期渺茫,很多人从被征发的那一刻起,就明白此生可能再也回不到故乡。工地上弥漫着一种麻木而绝望的气氛。有人试图逃跑,但大多被抓回,当众处以极刑,其惨状让其他人不敢再尝试。也有人不堪忍受,选择在深夜投渭水自尽,一了百了。

他们的血泪,洒在阿房宫的每一寸地基里;他们的尸骨,垫在了那宏伟殿阶之下。咸阳宫中的皇帝和重臣,或许能看到工程的进度,听到耗用钱粮的报告,但他们看不到,也听不到,这数十万沉默的蝼蚁,在生存与绝望的边缘发出的无声呐喊。这呐喊,此刻还被严酷的律法和监工的皮鞭压制着,但仇恨与绝望的种子,已然深种。只待时机成熟,便会化作燎原的烈火,将这看似固若金汤的帝国,烧成一片灰烬。

而陈胜与吴广,这两个名字,此刻还只是这数十万苦难灵魂中微不足道的两个。但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悄然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