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马士英的霹雳手段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使得原本就暗流汹涌的南京朝局彻底沸腾。

史可法、姜曰广、高弘图等重臣被变相软禁府邸,虽未明着下狱,但各个府外皆有京营兵士看守,隔绝与外界的一切往来,形同囚徒。此举非但未能震慑人心,反而激起了更强烈的反弹。

以都察院部分御史、六科给事中以及国子监部分监生为首的清流力量,不顾危险,开始联名上书,或公开质疑马士英“独揽戎政”的合法性,或为史可法等人辩诬,言辞激烈,直指马士英“挟制天子、排除异己、祸乱朝纲”。南京城内,暗地里流传的各种揭帖、小抄,更是将马士英、阮大铖等人骂得狗血淋头。

马士英很清楚,既然迈出了这一步,便再无回头路。他利用暂时掌控的京营和部分亲信兵马,对南京城实行了更加严厉的管制。主要街道增设岗哨,夜间实行宵禁,对进出城门的人员盘查也严格了数倍。同时,他派出大量厂卫番子,四处侦缉,抓捕那些敢于妄议朝政的官员和士子,一时间,南京城内缇骑四出,诏狱人满为患,笼罩在一片恐慌之中。

他试图以铁腕高压来维持那摇摇欲坠的统治,但他所能真正控制的,也仅仅限于南京城及其周边部分地区。对于近在咫尺的江北,以及远在武昌的左良玉,他的命令已然大打折扣。

---

**五月二十,淮安,高杰军中大营。**

高杰看着南京接连发来的、措辞一封比一封严厉、甚至带着威胁意味的催促进兵诏书,脸上满是讥讽和不屑。他将诏书随手扔在案上,对麾下将领道:“马士英这老小子,自己屁股底下的火都快烧到眉毛了,还指望老子去给他当炮灰?他让我去打林天,那我问你,粮饷呢?援兵呢?就凭这几张擦屁股都嫌硬的纸?”

一名参将道:“大帅,现如今南京都乱成了一锅粥,马士英倒行逆施,人心尽失。林天在徐州势大,我们若贸然进攻,恐非其敌。不如……不如暂且观望,或者……”他压低了声音,“或者,也派人与徐州那边接触一下?”

高杰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接触?不急。现在去,只是锦上添花,林天未必看重。等马士英把那点本钱折腾光了,南京更乱的时候,咱们再去,那才叫奇货可居!”他打定了主意,要待价而沽,在林天和马士英之间,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传令下去,各营紧守寨栅,多派哨探,没有本帅命令,一兵一卒不得北进!另外,告诉南京来的使者,就说我军缺饷少粮,士卒鼓噪,难以驱驰,请朝廷速发饷银三十万,粮食十万石!”

---

**五月二十二,庐州,黄得功军大营。**

与高杰的桀骜观望不同,黄得功接到南京乱局和催促进兵的消息后,则是忧心忡忡。他虽被称为“黄闯子”,勇猛善战,但对朝廷还算忠心。

“马阁老此举……实乃自毁长城啊!”黄得功对副将叹道,“史阁老等人乃朝廷栋梁,岂可因言获罪?如今强敌在北尚且未动,内部反倒先乱,这……这如何是好?”

副将道:“总镇,马阁老命令我等向淮安靠拢,与高杰合兵,北上御敌。您看……”

黄得功沉吟良久,摇了摇头:“高杰此人,首鼠两端,不可深信。我军若贸然离开庐州驻地,北上与高杰合兵,且不说能否战胜林天,万一……万一高杰有异心,或者林天趁机南下直扑庐州,则江淮门户洞开,南京危矣!回复朝廷,就说我军需防备林天可能从西线迂回,保卫庐州,即是保卫南京侧翼,故此暂不能北上。”

他选择了更为稳妥的固守策略,既不完全听从马士英可能送死的命令,也维持着对朝廷名义上的服从,实际上也是在观望局势发展。

---

此时的武昌军府,左良玉半躺在榻上,颇有些怡然自得,正听着儿子左梦庚念诵南京来的诏书和马士英的私信。诏书中加封他为“宁南伯”,许诺“江淮平复后,江南半壁赖卿镇守”,催促他即刻率精锐东下“清君侧,擒林天”。马士英的私信则更加露骨,暗示只要他肯出兵,事成之后,权力富贵,可与共之。

左良玉嗤笑一声,对左梦庚道:“马士英这老贼,如今是病急乱投医了。让老子去给他火中取栗?想得美!”

左梦庚道:“父帅,如今南京内乱,林天势大,正是我辈崛起之机。马士英开出的条件……”

“空头支票罢了!”左良玉打断儿子,“他马士英现在自身难保,拿什么兑现?那林天是好相与的?刘泽清的下场你没看到?我们现在出兵,打输了,损兵折将;打赢了……嘿嘿,马士英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我们这些‘功高震主’的武将!”

“那……我们就不动了?”

“动,当然要动。”左良玉眼中闪过一丝老谋深算的光芒,“但不急着去南京。先整顿兵马,向九江、安庆方向移动,做出东进的姿态。看看风向再说。若是马士英撑不住了,咱们就去‘接收’南京;若是林天赢了……到时候再做其他打算也不迟。记住,这个世道,只要手里有兵,咱到哪里都是爷!”

---

**五月二十三,南京皇宫,后宫。**

弘光帝朱由崧躲在深宫,对外面的狂风暴雨似乎一无所知,又或者是不愿知道。他依旧沉湎于酒色戏曲,试图麻醉自己。但司礼监太监韩赞周和弘光帝的母亲邹太后,却无法像他一样逃避。

“皇爷,外面……外面如今是马阁老说了算,史阁老他们都被看起来了,朝里乱得很,还有人说要请左良玉带兵进京……”韩赞周小心翼翼地向弘光帝禀报,希望能唤起皇帝的一点责任心。

弘光帝却不耐烦地摆摆手:“这些事……马先生自会处理好的,朕……朕累了。”

韩赞周无奈,只得退下,转而去见邹太后。

邹太后虽久居深宫,但对局势的险恶心知肚明。她忧心忡忡地对韩赞周道:“马士英如此胡作非为,是要把大明最后的基业都断送掉啊!皇帝年幼,不堪大事,我等深宫妇人,又能如何?”

韩赞周低声道:“太后,如今马士英已失人心,其位必不可久。为皇上计,为大明计,或可……或可暗中联络一些尚存忠义的勋贵和老臣,以备不测。至少……要保住皇上的安全。”

邹太后沉默片刻,缓缓点了点头。她开始通过一些信得过的老宦官和宫人,秘密与南京城中一些对马士英不满的勋贵,诸如诚意伯刘孔昭等,以及部分被边缘化的老臣联系,形成了一个极其隐秘的保皇小团体,虽然力量微弱,但也在为最坏的情况做打算。

---

**徐州,经略使府。**

林天看着周青情报网络送来的关于南京最新动态的汇总,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马士英的疯狂反扑和南京的内斗加剧,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马士英这是在自掘坟墓。”林天扭头看向日前从济南赶来协助经营徐州的韩承,言道:“他越是高压,反抗就越激烈;他越是依赖左良玉这些军阀,自身就越发脆弱。如今南京已是民心尽失,军心离散。”

“主公,是否趁此良机,南下攻打淮安、扬州?”王五请战。

林天摇了摇头:“还不是时候。让他们内部再乱一会儿。我们现在南下,反而可能促使他们暂时团结起来抵抗。我们要等,等马士英把所有的牌都打光,等南京自己乱到不可收拾。”

他沉吟片刻接着道:“我们可以再给马士英加一把火。以陛下名义,发布一道讨逆檄文,不针对南京朝廷,只针对马士英、阮大铖等少数奸臣,历数其罪状,号召南京军民‘清君侧’。同时,令陈默的骑兵,前出至宿迁以南,做出威胁淮安的姿态,但不要真的进攻。”

这是一手妙棋。将矛头只对准马士英少数人,可以有效分化南京阵营,争取更多中间派甚至反对派的理解或默许。军事上的威慑则能进一步加剧马士英集团的恐慌,逼其做出更多不理智的行为。

南京的风雨已然骤急,而徐州则只需稳坐钓鱼台,取民心,固根基,一边静待那最后的时机。林天深知,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

“另外,”林天看向韩承,“我们在徐州推行的新政,效果如何?能否尽快推广至周边州县?”

韩承答道:“回主公,徐州民心渐附,垦荒、药局等事推进顺利。或可择取左近数县,先行试点,以为示范。”

“好!就这么办!”林天决断道,“我们要让江南的人看看,在我们治下,百姓能过上什么样的日子!这可比十万大军更有说服力!”

他要的,绝不是一片被打烂的土地,而是一个将来能够为他提供源源不断钱粮兵员的完整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