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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八年,正月初八,济南。

年节的余韵尚未完全散去,一封来自南方的急报便被呈送至林天案头。送信的是周青情报网安插在扬州的一名暗桩,信中以密语书写,经译解后,内容令书房内的空气骤然凝固。

“禀主公,南京兵部方面已令漕运总督、沿江各巡抚及总兵,即日起,严禁任何粮秣、布匹、铁料、硝石、硫磺等军民用物资北运山东。已至江北之商队,亦需严加盘查,凡目的地为山东者,一律扣留。扬州、淮安、徐州等处关卡已增派兵丁,巡查力度大增。据悉,此事乃马士英、阮大铖等人一力推动,史阁部(史可法)虽不以为然,然未能阻止……”

林天放下密信,面色平静,眼中却寒意凛然。南京朝廷终于还是动手了,而且选择了一个极为阴险的时机——眼下春耕在即,各项建设全面铺开,正是需要大量物资输入的时候。这一手经济封锁,意在扼住山东的咽喉。

“釜底抽薪……马士英、阮大铖,倒是打得好算盘。”林天冷哼一声。当下山东并非完全自给自足,尤其是一些关键物资,如江南的优质棉布、部分药材、以及相当数量的粮食,乃至硝石硫磺等重要军需原料,很大程度上依赖南方输入。此封锁令一出,短期内必然会造成山东境内物价腾贵,民心浮动,甚至影响军工生产和军队换装。

侍立一旁的韩承和张慎言看过密报后,脸色也都十分凝重。

“主公,此事非同小可。”韩承沉声道,“尤其是硝石、硫磺,乃火药根本。我军中储备,加之匠作营日常耗用,若无补充,至多支撑半年。且春耕需大量农具、牲畜,部分亦需从南方购置。商路一断,影响立竿见影。”

张慎言忧心忡忡:“粮价恐怕会率先波动。济南府粮仓虽有些储备,但若要平抑全境粮价,恐力有未逮。若奸商趁机囤积居奇,百姓生计艰难,恐生乱象。”

林天站起身,在书房内踱了几步,目光扫过墙上的巨幅地图,最终落在蜿蜒的运河与漫长的海岸线上。

“他们想锁死我们?可没那么容易!”林天语气斩钉截铁,“陆路不通,那就走水路!运河不通,我们就自己开辟海上通道!”

他迅速做出部署:

“第一,韩承,你立刻以总督府名义发布《平抑物价令》。宣布府库将择机投放部分储备粮、盐、布匹,稳定市场。同时,严厉查处囤积居奇、哄抬物价之奸商,抓几个典型,以尚方宝剑立威!告诉百姓,山东粮食基本可自给,勿要恐慌,总督府有足够手段保障民生!”

“第二,张慎言,加快番薯、玉米的推广,尤其是那些贫瘠山地,告诉百姓,此物高产,可作主粮补充。鼓励民间以物易物,减少对银钱和外来商品的依赖。各地惠民药局,要确保常用药材储备,若南方药材断绝,优先使用本地草药替代。”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林天目光锐利,“全力转向海洋!传令船舶司沈廷扬,加快‘磁州号’首舰建造进度,我要在三个月内看到它下水试航!同时,征调所有可用的海船,无论是旧式福船、广船,还是沙船,只要还能出海,全部编入‘海贸船队’,由总督府统一调度指挥!”

“主公,旧式海船难以抗衡大的风浪,且缺乏武装,若遇海盗或……南方水师拦截……”韩承提出疑虑。

“所以需要我们组织与武装!”林天断然道,“船队由你负责总体协调,王五选派精干低阶军官及老兵登船护卫,装备匠作营最新产的燧发铳、小型火炮。航线暂时避开南方水军重点巡逻区域,主要走山东至朝鲜、日本的航线。我们的柞蚕丝、药材、琉璃、甚至部分质量较好的铁器,在朝鲜、日本都是抢手货,可以换回粮食、木材、铜料,以及我们最急需的硫磺和硝石!”

林天深知,日本本身就是硫磺的重要产地,朝鲜地区也盛产硝石。虽然周青之前回报日本对金银流出管控严格,但以货易货,尤其是用对方需要的商品换取战略物资,操作空间更大。

“此外,”林天补充道,“令登州、莱州水师旧部,加紧巡逻山东沿海,清剿附近海盗,确保我方沿海航线的安全。同时,在沿海合适地点,设立秘密补给点和货物中转站。”

一道道指令迅速发出,整个山东的机器,因应南京的封锁,开始向海洋加速转向。

……

**正月十二,莱州湾船舶司。**

寒风依旧,但船坞内的气氛更加火热。得到林天严令的沈廷扬,几乎吃住都在工地上,督促着工匠们日夜赶工。“磁州号”首舰的船壳已经基本成型,工匠们正在依次安装甲板、隔舱。

宋应星和张继孟也带着匠作营的精干力量驻场,解决船舶建造中遇到的技术难题,特别是炮窗的加固、舵轮的改进以及帆索滑轮系统的制造。

“宋大人,张大人,主公那边急需海船打破封锁,工期能否再提前半月?”沈廷扬找到正在测量炮窗位置的宋应星二人,语气急切。

宋应星放下尺规,摇了摇头:“沈主事,欲速则不达。此船结构复杂,木料烘干、船板拼接、桐油灰缝填充,皆需时日,仓促赶工,恐遗隐患。海上风浪无情,若由一艘不坚固的船出了海,怕是会更加误事。”

张继孟也道:“是啊,尤其是这炮甲板,承载重炮后坐力,结构必须万无一失。我等正在试验以熟铁条加固肋材与炮窗框架,还需几日方能验证。”

沈廷扬叹了口气,他也知道工程质量的重要性,只是压力实在太大。

这时,一名工匠跑来:“几位大人,按新法制作的滑轮和绞盘样品送到了!”

几人精神一振,立刻前去查验。这些由匠作营利用水力机床加工,关键部位尝试使用灌钢法制作的金属部件,比起传统的木制品,显然更加坚固耐用。

“太好了!有了此物,帆索操作必能省力不少!”沈廷扬面露喜色。

“仍需在实际航行中检验。”宋应星依旧谨慎,“不过,的确是一大进步。”

……

**正月十五,扬州钞关。**

运河之上,舟楫往来如梭,但气氛明显与往日不同。兵丁数量增多,对北上的船只盘查得格外严格。

一支原本打算运送一批苏布前往济南的商队,被拦在了关卡外。税吏翻看着货单,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掌柜的,对不住了,上峰有令,凡运往山东之货,一律不得放行。您这批布,要么原路返回,要么……就在此地发卖了吧。”

商队掌柜急得满头大汗:“大人,行行好,这定金我们都收了,若是按期交不了货,要赔对方双倍的啊!”

“那是你的事。”税吏不为所动,“朝廷禁令,谁敢违抗?赶紧把船挪开,别挡了道!”

类似的场景,在淮安、徐州等通往山东的要津不断上演。南方北上的商路,几乎一夜之间被切断。消息传回山东,原本就因年关而略有上涨的物价,开始蠢蠢欲动。

……

**正月十八,济南市集。**

韩承亲自带着督政司的吏员和一队兵士,巡视主要市集。果然,米价已经比年前上涨了三成,布匹、食盐价格也有不同程度的上扬。一些粮店甚至挂出了“售罄”的牌子。

“严查!看看是谁在囤积!”韩承冷着脸下令。

很快,吏员便查获了济南府内最大的粮商“丰泰号”暗中围积了近万石粮食,准备伺机高价抛售。人赃并获,韩承毫不留情,当即以“扰乱市场、居心叵测”为由,将丰泰号东家下狱,囤积的粮食全部罚没充公,并即刻在官设粮店以平价出售。

同时,总督府发布安民告示,重申平抑物价的决心,并宣布将陆续从登、莱等地调运海鱼、海盐入济,以补充物资。

雷霆手段之下,济南城内的物价上涨势头被暂时遏制,民心稍安。但总督府内的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根本出路,还在于打通新的物资通道。

……

**正月二十二,登州港。**

一支由十余艘大小海船组成的船队,正整装待发。这些船只型号各异,大多显得有些老旧,但都进行了必要的检修和加固。每艘船上都配备了数十名水手、护卫,以及匠作营赶制出来的少量燧发铳和几门小炮。船队满载着山东的特产——柞蚕丝、阿胶、药材、琉璃器等。

王五选派的一名名叫赵铁柱的哨官,担任这支临时船队的护卫统领。他站在最大的那艘海船上,望着前方波涛起伏的大海,心中既有些忐忑,又充满了使命感。

周青麾下的情报人员已经先期出发,负责联络朝鲜和日本的商人。船队的任务是尽可能安全地抵达目的地,完成交易,换回粮食、铜、硫磺、硝石等物资。

“扬帆!起航!”随着船老大一声吆喝,船队缓缓驶离港口,向着未知的东方破浪而行。无数人的目光注视着这支船队,它承载着打破封锁、为山东寻得一线生机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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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二十五,南京,马士英府邸。**

马士英正在与阮大铖对弈,听着一旁手下汇报山东方面的消息。

“据报济南粮价一度飞涨,虽经林天强力压制,但物资短缺之象已显。其陆路商道基本已断。”手下恭敬道。

阮大铖落下一子,得意笑道:“马阁老此计甚妙!断其粮秣,困其手足,看那林天还能嚣张几时!待其内乱,或军心涣散,便可徐徐图之。”

马士英捻须微笑,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林天桀骜,拥伪帝而自重,乃朝廷心腹之患。如今封锁已成,只需静观其变。江北四镇亦已加强戒备,量他也不敢轻易南下。待其与北虏两败俱伤,便是我们收拾河山之时。”

他们并未将林天转向海洋的举动太放在心上。在他们看来,跨海贸易风险巨大,且杯水车薪,难以支撑一省之消耗。林天此举,不过是困兽犹斗罢了。

然而,他们低估了林天突破封锁的决心,也低估了海洋所能蕴含的潜力。一场围绕经济命脉的攻防战,才刚刚拉开序幕。山东的破锁之举,能否成功,将直接决定这片土地未来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