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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决青州叛党的血腥气尚未完全散去,一道来自济南行在的“圣旨”便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发往了南京。旨意中以崇祯皇帝的名义痛斥马士英、阮大铖等“奸邪小人,罔顾国难,挟持藩王,僭越称制,败坏纲常”,将其定性为“国贼”。同时,却又对远在扬州的史可法大加褒奖,赞其“忠贞体国,堪为柱石”,加封太子太保,赐蟒袍玉带,勉励其“协调诸镇,固守江淮,以卫社稷”。

这道看似矛盾、实则毒辣的旨意,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在已然暗流汹涌的南京朝堂,引爆了更大的波澜。

八月初一,南京,紫禁城武英殿。

“狂妄!无耻!林天逆贼!安敢如此!”马士英气得浑身发抖,将那份抄录的“伪诏”狠狠摔在地上,犹不解恨,又上前踩了几脚。殿内侍立的太监宫女噤若寒蝉。

阮大铖在一旁阴恻恻地道:“阁老息怒。林天此计,甚是歹毒。他将阁老与我等打为国贼,却将那史道邻给捧上了天,这是分明要离间我君臣,搅乱朝局啊!”

“史可法!”马士英咬牙切齿,“他如今在扬州,手握督师之名,江北四镇那几个丘八,表面上对他还算客气。若再让他这道伪旨坐实了,岂非让他得了大义名分?”

“阁老所虑极是。”韩赞周尖细的嗓音响起,“必须立刻反击!当以陛下(弘光)的名义,颁布诏书,公告天下,斥责林天挟持宗室,伪造圣意,其心可诛!同时,催促史可法尽快北上进军,收复山东,以证清白!”

“进军?”马士英冷哼一声,“拿什么进?高杰、刘良佐、黄得功,哪个是省油的灯?史可法能调动谁?不过是空耗钱粮罢了!”

话虽如此,但政治上的反击必须进行。很快,一道以弘光皇帝名义的诏书颁行天下,将林天描述成“凶顽边将,伪造圣旨,僭越惑众,罪不容诛”,并号召天下兵马共讨之。同时,以南京朝廷的名义,再次催促史可法“克期北伐”。

……

扬州督师府,史可法手中拿着两份截然不同的诏书,一份来自济南,将他捧为国之柱石;一份来自南京,催促他北伐“逆贼”。他站在窗前,望着北方,眉头紧锁,面容憔悴。

幕僚侯方域低声道:“阁部,济南此举,乃阳谋也。意在使我朝堂分裂,令阁部与马、阮等人势同水火。若遵南京旨意北伐,则正中林天下怀,内战先起,亲者痛仇者快。若按兵不动,则马、阮必以此攻讦阁部,甚至可能矫诏夺权……”

史可法长叹一声,声音沙哑:“朝宗(侯方域字),我岂不知?然北都沦陷,圣上蒙难(他内心已倾向于相信崇祯殉国),如今半壁江南,本当上下同心,共御外侮。奈何……奈何党争复起,权奸当道!如今北有关外蛮夷占据,内有林天此等跋扈之将,我……我史可法纵有满腔热血,又能如何?”

他痛苦地闭上双眼。林天这一手,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无论他如何选择,都将加剧南明内部的裂痕。最终,他只能采取拖延之策,回奏南京,称“江北诸镇整顿需时,粮饷匮乏,急切难以北图”,同时继续在扬州与高杰等人周旋,试图整合力量,但这注定是徒劳的。

……

八月初五,河南,归德府城下。

多铎的大营中,气氛同样凝重。归德城就像一颗敲不烂、砸不碎的铜豌豆,守将凌駉异常顽强,城中守军士气也出乎意料的高昂。清军多次强攻,都在守军猛烈的火器(其中似乎夹杂着一些威力特别巨大的爆炸物)和滚木礌石下伤亡惨重,未能得手。

更让多铎烦躁的是,他收到了来自北京多尔衮的谕令和多方面的情报。谕令中,多尔衮提醒他注意山东林天的动向,认为此人拥立“伪明皇帝”,盘踞山东,已成心腹之患,令多铎在解决河南后,务必考虑东向用兵。

情报显示,林天在山东地位日趋稳固,整军经武,甚至暗中支援归德守军。阿济格在西北也被李自成残部和一支突然出现的骑兵(陈默部)拖住,进展缓慢。

“这个林天,如今倒是成了气候了。”多铎看着地图上山东的位置,眼神阴鸷。他一直视南明如无物,却对这个曾几何时的老对手起了兴趣。若是再任由其在山东做大,与南明形成攻守同盟,互通有无的话,将来必是大清南下的巨大障碍。

“不能在这里和凌駉空耗了。”多铎下定决心,“传令,停止攻城,保持围困。派精锐骑兵东出,扫荡归德以东的睢州、考城等地,肃清外围,打通通往山东的道路!本王倒要看看,这个林天,是不是真有三头六臂!”

命令下达后次日清晨,一支由满洲正白旗精锐和部分汉军旗骑兵组成的五千人偏师,在多铎麾下悍将准塔的率领下,离开归德大营,向东扑去。他们的任务不仅是扫荡明军残部,更是对山东的一次武力侦察和试探。

……

林天几乎在同一时间收到了来自南京朝堂动向、史可法反应以及多铎派兵东出的消息。

“多铎终于忍不住了。”林天看着地图上标注的准塔部进军路线,神色平静。准塔的目标很可能是睢州、考城,甚至可能试探性地进入山东边境。

“主公,准塔是满洲宿将,麾下五千骑兵皆是精锐。睢州、考城等地守军薄弱,恐难抵挡。若让其兵临山东,恐引发边境恐慌,动摇我刚刚稳定的人心。”韩承分析道。

王五立刻请命:“末将愿率前锋营迎战!定叫准塔有来无回!”

林天摆了摆手:“不必急躁。准塔是来试探的,不是来决战的。我们若倾力以赴,反而暴露了实力,可能引得多铎主力来攻。现在还不是与清军主力决战的时候。”

他沉思片刻,下令道:“王五,你带两千骑兵,再配属一千火枪手,即刻出发,前往兖州府布防。你的任务不是打败准塔,而是依托城池和有利地形,挡住他,挫其锐气,让他知难而退。记住,以防守反击为主,我们士兵的命,可远比那些鞑子来的珍贵。”

“末将遵命!”王五领命,眼中战意熊熊,他很享受再战场厮杀的感觉。终于又有机会领兵,对阵真正的八旗精锐了。

“另外,”林天看向韩承,“以陛下名义,再给凌駉去一道密旨,告诉他,归德已牵制清军多日,功莫大焉。若事不可为,可寻机突围,南撤江淮,与史可法部汇合,保存实力,以待将来。”

“是。”韩承明白,这是要主动放弃归德这个棋子了,毕竟主要目的——拖延多铎南下——已经达到。

……

八月十日,兖州府,邹县。

王五率领的三千兵马刚刚抵达,便接到了前方哨探急报:准塔骑兵前锋约千人,已攻破防御薄弱的鱼台县,正快速向邹县方向推进!

“来得正好!”王五冷笑一声,立刻下令,“火枪手一哨,辅以长枪兵一队,前出二十里,于白马河石桥设防,迟滞敌军!其余人马,依托邹县城墙,构筑防线,多备滚木礌石,火炮上城!”

命令迅速被执行下去。被派往白马河的石桥阻击部队,由一名叫赵铁柱的火枪哨官(因青州事件后表现出色被提拔)指挥。他们赶到石桥后,立刻利用桥头原有的废弃驿丞司房屋和地形,构筑了简易的防御工事。

隔天清晨,天色还未大亮,准塔麾下的前锋甲喇章京便率领一千满洲骑兵,浩浩荡荡杀到了白马河边。看着对岸那低矮的工事和区区三四百明军,甲喇章京脸上露出不屑的狞笑。

“儿郎们!冲过去,碾碎这些南蛮子!”他马刀向前一指。

“呜——!”号角声中,数百名满洲骑兵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催动战马,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上石桥,或者试图从水浅处涉水过河!

赵铁柱站在工事后,看着越来越近的骑兵洪流,手心微微出汗,但他牢记王五的命令和平时训练的要领,嘶声吼道:“火枪手!稳住!听我口令!”

“一百步!”

“八十步!”

“六十步!第一排,放!”

“砰!”三十支燧发枪同时开火,白烟弥漫!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名清军骑兵如同被重锤击中,连人带马摔倒在地,后续的骑兵阵型微微一滞。

“第二排,放!”

“砰!”又是一轮齐射!

清军骑兵没想到这支明军的火器如此犀利,冲锋的势头被硬生生遏制。但满洲骑兵的悍勇非同小可,在军官的督促下,依旧冒着弹雨向前猛冲!

“长枪手!上前!堵住桥头!”赵铁柱拔出腰刀,厉声下令。

数十名长枪兵怒吼着,将长达三米的长枪从工事后伸出,组成了一片密集的枪林!试图冲过桥的清军骑兵撞在枪林上,顿时人仰马翻!

与此同时,火枪手们仍在进行着轮番射击,铅弹呼啸,不断有清军骑兵中弹落马。

战斗持续了约一刻钟,清军在桥头丢下了数十具人马尸体,却始终无法突破这看似薄弱的防线。那甲喇章京见伤亡不小,对方抵抗顽强,且不明对岸虚实,只得恨恨地下令撤退休整。

白马河小挫的消息传回准塔主力大营,准塔眉头紧锁。他原本以为可以轻松扫荡,没想到才行至山东边境就遇到了硬骨头。对方火器犀利,防守有度,绝非寻常明军。

“看来,这林天果然有些门道。”准塔不敢再轻视,“传令,全军向邹县前进,本王要亲自会会这支明军!”

而当准塔主力抵达邹县城下时,看到的却是一座戒备森严、旗帜林立的城池。城头上,火炮的炮口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士兵甲胄鲜明,士气高昂。

王五站在城楼,看着城外黑压压的清军,对身边的将领道:“守住邹县,挫其锐气即可。主公说了,不必贪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