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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视线则是朝着村子环顾。

进村时我就发现了,弥漫着瘴气的村子周围,种满了这种树。

可落头村人本就少,怎么可能以他们村里人的头颅为盆,养树呢?

“别吓唬孩子。”

我打断虫姬的话。

虫姬当即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以为我在骗你?你们进村后,见过年迈的老人么?”

虫姬的这句话,让我蹙了眉。

确实没有,除了村长外,最年长的应当也就三十岁的模样。

“你们村长该七十了吧。”

大嘴吐完后抬起头,一抹嘴反问。

“你错了,他也才四十八而已,不过再过两年便要下位,阿康继位后会将他种在村子西边的红丧果林里。”

虫姬语调平静,好似在说一件极为稀松平常的事儿。

“不能繁衍的人,就是无用的人,活着也是浪费吃食,所以还是死了做些贡献对大家都好。”

我和大嘴听了面面相觑。

在这样的环境之中生长的人,内心怎么可能不扭曲。

虫姬说完,指向小径尽头。

“那原本有一堵墙,翻过后就是那片红丧果林,靠近村子的树都是老树,越是往外的果树越是低矮,我们只要根据树的高低就能出村。”

虫姬凝视着那片被瘴气围绕的树林。

“原来如此。”

我点着头,脚下的步子却不动半步。

“但现在,在幻境里,咱们凭这条路是出不去的对么?”

她看着我,开口询问。

见我点头,她便勾唇冷笑。

“那你们就只有一个法子,解开这幻境了。”

虫姬淡然开口。

“什么法子?”

我和大嘴齐刷刷看向她。

“杀了我啊,她的怨气肯定来源于我,你们杀了我,就能驱散她的怨恨和执念。”

这幻境勾起了虫姬许多回忆。

她觉得这些年拼命修炼,把自己弄成如今这不人不鬼的模样,毫无意义。

就算成了大妖又如何呢?

身后空无一人。

除了血腥的杀戮外,就再无东西能让她兴奋。

“我是大妖,那些小精怪都怕我,可表面顺从,个个背地里都想偷我的妖丹取而代之。”

虫姬似有些疲倦,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视线就望向了天。

“老天就是喜欢磋磨人,对吧!”

她悠悠地嘀咕着。

“我看未必。”

我琢磨着,花姬看虫姬时的眼神没有恨。

“什么?”

虫姬不解。

“你或许是她的心结,但她未必想害你!”

我如实说道。

虫姬闻言,却又发出了杀鸡般的咯咯笑声。

笑着笑着又突然收敛了笑意。

“我杀了她,杀了所有爱她的人,她怎么可能不恨我?”

虫姬似被我的话激怒了,朝我靠近了一步。

大嘴立马挡在我的面前。

抬起胖嘟嘟的手,指着虫姬。

“别急眼啊,有话好好说,现在咱们是一根绳上的,都自己人不要内讧。”

虫姬垂眸,看了一眼大嘴。

“你说错了,谁和我都不是一路的。”

她的声调很低很低,满是落寞。

“那你带我们去祠堂看看。”

如今,不是倾听她悲苦的时候。

“祠堂白日有人守着,要去你便夜里去吧,不过我劝你最好别听那女人的话,小心着了她的道。”

我微微点头,不过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因为,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花姬眼里,没有谋害别人的狡黠和阴狠。

与虫姬回到村长的住处时,我看到几个长颈女人,正端着木盆从种屋里出来。

她们在窃窃私语。

“真是厉害,村长还是老当益壮呢,看来阿康要延后继位了。”

“嗯,不过这女子确实长得与我们不同,让村长格外怜爱了些。”

“可不是,村长一口一个美人,刚刚朝她嘴里塞布条,都心疼得不得了。”

这些女人嘀咕着。

我朝着种屋望去,屋门恰好闭上。

隐约瞥见村长赤条条的身影。

“丫头,你可别动恻隐之心,这女人该啊!”

大嘴见我面色凝重,忙提醒我。

“没有直接杀了她,本就是要看着她受尽折磨而死。”

我说完顿了顿,不过如今,确实想进去结果了她。

因为,看到她被此番折磨我也并未欢喜雀跃。

“该提醒的,我都与你们说了,你们若还要听她的,死后化了厉鬼可别来寻我。”

虫姬打断了我和大嘴的对话。

“我杀的人多了去了,想报仇都排不上你们。”

她笑着去往后院。

不多时,我就听到了后院传来了丝竹之声。

大嘴探出脑袋,朝着后院望去,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声响。

“那叫阿康的,拿着竹叶给虫姬吹曲子呢。”

我闻言,牵着大嘴去找花姬。

方才那一来一回,早已经过了两个时辰。

花姬还立在原地,不知道是她出来得早,还是一直没有走。

“花姬姑娘。”

我疾步朝着她走去。

她看到我们,不由莞尔一笑。

这笑容真的很美,很温柔。

“今日,虫姬应该带你们去过出村的那条路了,你们为什么没有离开?”

花姬已经猜到,我们今天去了那红丧果林。

“是在等你们的同伴么?”

花姬凝望着我,眸光复杂。

见我点头,她露出了一抹苦笑。

“你等他,他等你,到最后可能你们谁也走不了。”

花姬的声音很低,好像是在对我们说,又好像是在对自己说。

“那你们现在想去哪儿?祠堂?”

她询问道。

“嗯,对,我们想去看看那双绣鞋。”

我说完就看到花姬很是自然地点头,带着我们就朝着右侧的村道走。

“其实,那绣鞋除了精美些,与普通鞋子并没有什么不同。”

花姬语调淡淡。

“那绣鞋是很多很多年前,他们从一个出嫁的小姐脚下夺来的。”

花姬一边走,一边与我们说起那绣鞋的来历。

说是原本有一高门大户嫁女,当时这座山是他们的必经之路。

可喜轿和几个轿夫,误入了迷瘴,闯入了落头村。

“听闻那姑娘原本是要嫁去京中的,她有一双三寸金莲足,当时的村长很喜欢她。”

花姬说到这,露出一抹苦笑。

“因为她,我们村才有了让姑娘裹足的习惯。”

花姬她们的脚,都小如粽子。

那位姑娘在村里生下十多个孩子,最后身子熬干了才去世。

不过去世前还想着逃。

所以,现在她们落头村里的女人,才不许穿鞋。

没有鞋,在林子里是走不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