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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茶的火气,还需时日慢慢褪去,方能展现其最圆满的风韵。但南山村乃至青石镇,关于这批春茶的期待,却已如这渐暖的春风般,悄然弥漫开来。

首批精心焙制的茶叶被顾清辞仔细地分作三份。最大的一部分,依着与沈文渊的约定,妥善封装,准备发往江南;一小部分,预备送往青石镇交由李钰试售,探探本地市场的反响;剩余些许,则被他细心包好,预备赠予村中曾鼎力相助的乡邻尝鲜。

这日,天朗气清,正是运送的好时机。萧屹与铁柱一同,将发往江南的茶箱捆绑得结实稳妥。铁柱如今办事愈发老练,带着两名村中青年,郑重接下这重任,保证定将货物安然送至南下商队汇合的码头。

送走了肩负“远航”使命的茶箱,顾清辞心下稍安。他转而拿起准备送往镇上的那份,对萧屹道:“我们去一趟铺子。”

两人并肩出了小院。阳光正好,洒在刚刚经历过繁忙、此刻略显静谧的院落里,也洒在村中蜿蜒的小路上。路旁的柳树已抽出嫩黄的细芽,几个孩童在空地上追逐纸鸢,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见到他们,孩子们停下嬉戏,脆生生地喊着“顾先生”、“萧猎户”,目光澄澈而亲近。

途经赵里正家,顾清辞脚步微顿,携萧屹走了进去。赵里正正在院中侍弄几株新栽的菜苗,见他们来,忙直起身,在衣襟上擦了擦手。

“里正叔,”顾清辞将一小罐用素纸包好的茶叶递上,“新茶刚制好,火气还未全退,您先尝尝鲜。”

赵里正接过,揭开罐盖,还未凑近,一股沉稳内敛的茶香便已逸出。他深深吸了一口,黝黑的脸上顿时绽开惊喜的笑容,连皱纹都舒展开来:“好!光是这香气,就比去年更沉、更透了!咱们南山村的招牌,这回算是彻底擦亮了!”他摩挲着粗糙的陶罐,眼中满是欣慰与自豪。

王婶闻声从灶间出来,围着那茶罐啧啧称赞:“哎哟,这味儿,闻着就让人心里头舒坦!顾小哥,萧猎户,你俩可是给咱们村挣了大脸面了!”她如今是越发笃定这两人是南山村的福星,看向他们的眼神充满了慈爱。

婉拒了赵里正留下用午饭的邀请,两人继续往村外走。快到村口时,恰遇林秀秀提着个竹篮从溪边洗衣归来。少女穿着一身藕荷色的春衫,乌黑的长辫垂在胸前,见到他们,落落大方地站定,脸上绽开明净的笑容。

“顾大哥,萧大哥,这是要去镇上?”

“嗯,送些新茶去铺子里。”顾清辞微笑回应。

林秀秀目光扫过顾清辞手中包裹,笑意更深:“定能卖得极好!咱们南山的茶,名声是越来越响了。”她语气坦然,带着纯粹的欣喜,再无半分往日情愫的牵绊,唯有乡邻间的熟稔与祝福。

顾清辞与萧屹皆微微颔首,与她道别。走出几步,顾清辞回头望去,只见林秀秀轻盈的身影已转入自家院门,阳光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宁静而美好。他心中微动,不过一年光景,物是人非,却又仿佛一切都在向着更好的方向悄然生长。这份来自乡土的接纳与认同,远比任何虚名更令人心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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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青石镇“南山茶铺”时,李钰正送走一位熟客,转身见到二人,眼中瞬间迸发出光彩,忙不迭地将他们迎入后堂。

“顾先生!萧壮士!可算盼到你们了!”李钰一边利落地烫杯沏上旧茶,一边语气兴奋地说道,“这几日已有不少老主顾来问春茶何时上市,都惦记着这一口呢!咱们南山茶在这方圆几十里,算是彻底立住脚跟了!”

顾清辞将带来的新茶取出,李钰迫不及待地解开包裹,先是观其形,条索紧结乌润,白毫隐现;再凑近深嗅其香,那沉稳的岩骨花香令他精神一振。“妙啊!”他抚掌赞叹,“这品相,这香气,沉稳厚重,比去岁更见功力!顾先生,您这手艺,真是渐入化境了!”

三人当即取来茶具,试泡一壶。热水冲入,茶香顷刻间充盈斗室。李钰屏息凝神,小心端起品杯,观其橙黄透亮的汤色,细嗅其层次丰富的香气,最后才小口啜饮。茶汤入口,他闭目不语,喉头微动,细细感受那岩韵在口腔中的冲击与化开,感受那迅猛持久的回甘与深长的喉韵。

半晌,他猛地睁开眼,眼中尽是惊叹与狂喜:“成了!这回是真正的成了!滋味醇厚,岩韵凛然,内质丰沛,回味无穷!顾先生,此茶……此茶当为南山岩韵之典范!”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定价,定价必须再提!此等品质,已非往日可比!”

顾清辞与萧屹对视一眼,心中了然。江南高端之路已通,本地市场亦需同步提升,李钰的反应正在意料之中。

“可。”顾清辞颔首,“然需向客人阐明品质提升之故,价虽增,必要让其知晓价值所在,方是长久之道。”

“这是自然!”李钰连连应承,拍着胸脯,“咱们南山茶,靠的就是真材实料与过硬品质,童叟无欺!”

正事谈妥,李钰压低了声音,说起镇上的些许风声。无非是些同行眼热,私下议论这南山茶不知走了什么大运,竟能直通江南富庶之地。也有传言说,那钱满仓近日似乎有些坐立不安,在几家相熟的酒馆里抱怨过几句,只是尚未见其有明确动作。

顾清辞静静听着,神色未变。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此乃常理。所幸如今他们已非昔日吴下阿蒙,根基渐稳,背后亦有周芷兰与沈文渊这般盟友,寻常风波,已不足为惧。

离了茶铺,日头已西斜。春风拂面,带着晚霞的暖意和田野间新生的气息。

萧屹走在顾清辞身侧,见他眉宇间虽有连日劳碌的倦色,眼神却清亮从容,透着一种事业初成的安定与力量,心下亦是安然。他目光掠过道路两旁渐次亮起的、温暖寻常的农家灯火,听着身侧人平稳的呼吸声,只觉这归途寻常,却是世间最难得的风景。

“此番,”顾清辞望着天际那抹将散的瑰丽霞光,轻声开口,“总算不负春光,不负众人所望。”

萧屹“嗯”了一声,目光投向暮色中南山村依稀可见的轮廓,那里有他们亲手筑就的屋舍,有等待他们归去的灯火。

“家在眼前,”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确定,“日后会更好。”

茶香已凝,馨香渐扬。无论远方等待它的是赞誉还是风波,它的根,他们共同守护的“家”,永远在这南山脚下,灯火可亲处,静候着每一位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