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元宇宙洗钱网
暗红色的天幕下，老鬼的话像一颗投入死水里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却无声无息。
严景行没有立刻回应。他的目光越过老鬼佝偻的肩膀，投向远处那栋在数字黄昏中若隐若现的赵氏集团总部大楼。那栋楼的外壁上，代表数据泄露的绿色瀑布，比周围任何一栋建筑都更湍急，仿佛一具正在不断失血的庞大躯体。
“后手，是什么？”严景行问，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金蝉脱壳。”老鬼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于欣赏的狡黠，“就是把一个黄金做的壳，换成一个别人看不见的、摸不着的壳。你以为赵家是金融巨头？错了，他们骨子里是地主。地主最怕什么？怕抄家。所以他们找到了这个地方，【无间】。”
他伸出干枯的手指，在空气中虚划了一个圈。
“他们正在把整个赵氏集团的实体资产、金融债权、无形资产……所有的一切，通过无数个隐秘的通道，注入这个数字世界，兑换成这里唯一的硬通货——‘无间币’。等现实世界的那栋楼塌了，监管和法律找上门时，他们只需要两手一摊，宣布破产。而在这个世界里，他们，依然是手握万亿财富的皇帝。”
这番话，揭开了一个远比股市操纵、内幕交易更庞大的阴谋。这是一个文明级别的资产大逃亡。
“我凭什么信你？”严景行反问。
老鬼笑了，笑声沙哑难听。“你不用信我。你只需要信你自己的眼睛。”他抬手指了指那些从建筑上流淌下来的绿色数据流，“看到那些大楼身上流出来的‘脓’了吗？它们是这个世界无法完全消化的‘垃圾数据’，是现实资产数字化过程中必然产生的‘杂质’。顺着它们往下水道里走，你就能找到赵家的‘化粪池’——他们的洗钱网络核心节点。”
“毁了它，‘名单’就是你的。”老鬼的语气变得森然，“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干。等着赵家的人拿着‘名单’去跟那帮蠢货绑匪交易，然后赵立群死，你空着手，什么都得不到。哦，对了，还得应付现实世界里，因为交易所宕机而想把你生吞活剥的各路神仙。”
这是一个没有选择的选择题。
严景行沉默了片刻。“名单，我要先看到一部分。”
老鬼似乎料到他会这么说，毫不意外地摆了摆手。“可以。等你找到那个‘化粪池’，并且证明你有能力毁掉它的时候，我会把名单的前三分之一，发给你。”
“成交。”
严景行吐出两个字，不再看老鬼一眼，转身就走。他没有走向那栋最显眼的赵氏总部大楼，而是逆着人流，走向一条不起眼的、幽暗的小巷。
那里，是数据“脓液”汇集的地方。
看着严景行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老鬼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取而代dE是一种复杂的、难以名状的眼神。他喃喃自语：“你父亲当年没敢点燃的火，希望你……能烧得旺一点。”
……
废弃仓库里。
潘子正紧张地盯着面前的平板，上面的脑电波图谱和心率曲线像一幅后现代主义的抽象画，充满了令人不安的尖峰和陡峭的峡谷。
“我靠，这波形……哥是在里面跟人打起来了吗？”潘子额头冒汗，嘴里碎碎念，“不对，这频率和振幅，更像是在解一道能把cpU干烧的奥数题……哥，你可千万别想不开说天气好啊，我这手就放在电闸上呢！物理断头台，专业可靠，童叟无欺！”
他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又忍不住担心。那个叫【无间】的鬼地方，怎么看都不像善地。
而此刻，在【无间】的世界里，严景行正行走在城市的“下水道”中。
这里没有恶臭和污秽，只有无尽的数据流。他脚下是透明的玻璃质地面，可以看到下方无数条光缆像血管一样交错穿行，输送着海量的信息。那些从地面建筑渗透下来的绿色“脓液”，在这里汇聚成一条条浑浊的溪流，缓缓流向未知的深处。
严景行的“超算大脑”全力运转，将眼前的景象解析成最底层的逻辑代码。他发现，这些绿色数据流并非杂乱无章，它们的流动路径、速度、甚至颜色深浅，都遵循着某种加密算法。
这不仅是一个洗钱通道，更是一个防御体系。任何不符合算法规则的“异物”闯入，都会立刻被识别、标记。
严景行没有贸然接触这些数据流。他像一个幽灵，悬浮在通道上方，只是观察、记录、推演。他的大脑中，一个庞大的三维模型正在迅速构建，将整个“下水道”网络的拓扑结构完整复刻。
半小时后，他停下了脚步。
在他的模型推演中，所有的数据流最终都指向了前方的一个巨大漩涡。而在漩涡的中心，矗立着一个与这个腐朽世界格格不入的建筑。
那是一座数字化的“广寒宫”。
琼楼玉宇，雕栏画栋，散发着清冷而圣洁的白光。无数绿色数据流在靠近它百米范围时，便被无形的力量净化、分解，化为最纯粹的白色数据，被“广寒宫”缓缓吸收。
这里，就是赵家的“化粪池”，也是他们的“金库”。
严景行没有靠近。他知道，这种地方的防御，绝不是暴力破解能解决的。他绕着“广寒宫”的外围缓缓移动，像一头寻找猎物破绽的孤狼。
很快，他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个面无表情的“行人”Npc，从外面的街道上走进来，穿过重重无形的防御，走进“广含宫”的大门。这些Npc进去时，身体是半透明的，出来时，却变得凝实了许多，仿佛被注入了灵魂。
他们是运钞车。
严景行锁定了一个刚刚从“广寒宫”里走出来的Npc。这是一个穿着旗袍、身姿婀娜的女性形象。他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这个女性Npc没有返回熙攘的街道，而是拐进了一个更偏僻的角落，走进了一家名为“忘川茶馆”的数字建筑。
严景行在茶馆外停下脚步。他的“超算大脑”告诉他，这里有极其强烈的违和感。茶馆的底层代码，比周围所有建筑都复杂百倍，像是在一件粗布麻衣上，用金丝线绣了一朵无比精致的牡丹。
他推门而入。
茶馆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个穿着长衫的账房先生，正低着头，用一支毛笔，在一本古旧的线装账本上写着什么。
听到门响，账房先生没有抬头，只是用毫无感情的语调说：“本店打烊了。”
严景行没有理会，径直走到柜台前。他的目光落在那本账本上。上面记录的不是茶水点心，而是一连串的代码和数字，旁边用蝇头小楷标注着：天盛科技，启明光科，华海置业……
全都是赵家曾经或正在操纵的股票。
这里，是他们的一个记账点。
“我说过，打烊了。”账房先生终于抬起头。
他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光滑的皮肤。
严-景行看着这张无面脸，心中警铃大作。他没有后退，反而伸出手，闪电般地抓向那本账本。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账本的瞬间，整个茶馆的场景，如同被打碎的镜子，骤然崩裂！
那个无面账房先生，连同柜台和账本，瞬间化为无数纷飞的数据碎片。
紧接着，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拉扯力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排斥他。
【检测到非法入侵，清除程序已启动。】
一行冰冷的系统提示，出现在严景行的视野中。
他触发了陷阱。
废弃仓库里，潘子正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突然，他面前的所有屏幕同时变成了刺目的红色！
【警告！警告！目标脑电波活动异常剧烈！生命体征极速下降！】
“我操！”潘子吓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
他死死盯着屏幕上那条代表严景行心率的曲线，它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正常的七十，跌向六十，五十……
潘子的手已经握住了电源总闸，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
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严景行进去前的那句话。
“如果我在里面，对你说了一句‘今天天气真好’，那就是信号。”
可是，哥什么都没说啊！
是拉闸，还是再等等？
这个念头，只在他脑中盘旋了零点一秒。
就在这时，他耳机里传来一阵滋滋的电流声，紧接着，是严景行平静到令人发指的声音。
“潘子。”
“今天天气……真好。”
ps：严景行是真的陷入绝境，还是将计就计，利用这个“清除程序”另有图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