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电子眼幽灵
“我操他祖宗！这老王八蛋还要不要脸了！”
潘子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水杯里的水都晃了出来。他指着屏幕里赵立群那张写满了“悲痛”与“正义”的脸，气得脖子都红了，“黑的说成白的，贼喊捉贼！还悬赏一个亿？他怎么不说那一个亿就是从我们这些韭菜身上割的！”
新闻发布会现场，闪光灯如白昼，将赵立群的每一个毛孔，每一丝“悲愤”的肌肉抽动，都清晰地传递到网络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他俨然成了一位同样被“境外黑客”伤害，却依然坚强地站出来，为所有受害者主持公道的企业家。
舆论的风向，在金钱与演技的合力推动下，再次出现了诡异的偏转。
严景行没有理会潘子的怒骂，他的全部心神，都死死地钉在赵立群身后，那个一闪而过的LoGo上。
那是一只眼睛。
一只由0和1的二进制代码构成瞳孔，被冰冷的锁链层层缠绕的电子眼。
它就像一个来自深渊的凝视，充满了非人的、绝对的漠然。
这个LoGo的出现，让严景行脑海中那台高速运转的“超算大脑”第一次感到了某种警兆，一种类似于野兽直觉的危险预感。他可以解析市场，可以推演人心，但这个符号，代表着一种他从未接触过的，纯粹的、技术化的恶意。
“潘子，别管他说了什么。”严景行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查这个LoGo，动用我们所有的资源，我要知道它代表的一切。”
“哥，这……”潘子愣了一下，不明白为什么严景行会如此在意一个不起眼的标志。
就在这时，潘子的手机响了，是负责追踪“为爱冲锋”那个帖子的渠道传来的消息。
潘子接起电话，只听了几秒钟，脸上的愤怒就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煞白。他挂掉电话，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只是无力地摇了摇头。
不用问，严景行也知道了答案。
有些悲剧，一旦发生，就再无挽回的可能。
工作室里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胜利的喜悦被稀释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无力感。他们扳倒了赵铭，却没能拉住那个坠落的交易员。
“哥，这不怪我们。”潘子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沙哑，“我们不可能救下每一个人。是他自己……是他自己赌上了不该赌的东西。”
严景行没有说话，他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为爱冲锋”的帖子，赵立群的发布会，那个诡异的电子眼……三件事，像三块沉重的拼图，在他的“记忆宫殿”中缓缓合拢，构成了一幅他之前从未预想过的，更加残酷的图景。
他一直以为，他的敌人是赵家，是那些隐藏在金融规则之下的贪婪资本。
但现在他明白了，他真正的敌人，是“失控”。
是人性面对暴富诱惑时的失控，是复仇这把双刃剑可能带来的失控，更是当他面对一个如“电子眼”般，完全无法用常理预测的对手时，整个局面导向的失控。
他的复草，不能再是一场只求摧毁的战争。
那不叫审判，那叫同归于尽。
“潘子。”严景行再次睁开眼时，眼神里那份因“为爱冲锋”之死而产生的动摇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坚定的冷静，“我们换个玩法。”
“啊？”潘子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
“赵立群不是想当救世主吗？”严景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们就让他当，当个大出血的救世主。”
他迅速在键盘上敲击起来，一个个指令清晰地下达。
“第一，立刻匿名联系李默，把赵铭利用地下钱庄和数字货币转移资金的初步证据链发给他一部分。记住，要模糊掉我们的痕迹，让他看起来像是自己挖出来的。”
“第二，成立一个匿名的线上法律援助群，名字就叫‘银河守望者’。把所有能找到的‘银河矿业’受害者都拉进去。我们免费提供法律咨询，教他们如何报案，如何整理证据，如何向赵氏集团发起集体诉讼，要求赔偿。”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步。”严景行的手指停在键盘上，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们要帮赵立群‘兑现承诺’。他不是悬赏一亿抓黑客吗？我们就帮他把这个声势造得再大一点。在所有受害者群里散布消息，就说赵总仁义，不仅要抓黑客，还要成立一个专项基金，赔偿所有人的损失。我们要把所有受害者的期望值，全部顶到最高点！”
潘子听得一愣一愣的，随即茅塞顿开，激动得一拍大腿：“我靠！哥，你这招也太损了！这是要把赵立群架在火上烤啊！他吹出去的牛，我们帮他坐实了！他要是不赔，就是言而无信，自毁招牌！他要是赔……那得赔多少钱进去啊！”
“他会的。”严景行笃定地说，“为了维持他‘受害者’和‘拯救者’的人设，他前期必然会拿出真金白银来作秀。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个雪球滚起来，让每一个受害者都变成一根插进他身体里的吸血管，直到把他吸干为止。”
复仇，不一定非要让对手的股票归零。让他为了维护一个虚假的体面，亲手放干自己的血，或许是更痛苦的折磨。
这是一种平衡。
在毁灭与守护之间，在复仇与救赎之间，寻找那个微妙的平衡点。
“明白！”潘子像打了鸡血一样，立刻开始行动。他一边注册着各种小号，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各位家人，不要慌！赵总和我们心连心！赵总的钱就是我们的钱！走，找赵总报销去！”
看着潘子重新焕发了活力，严景行将注意力再次转回那个神秘的“电子眼”LoGo。
他没有动用常规的搜索引擎，而是直接进入了自己“记忆宫殿”的深层数据库。那里，存储着他多年来从各种渠道搜集、破解、归档的海量信息，其中不乏一些永远无法见光的暗网资料。
“超算大脑”以那个LoGo为索引，开始在亿万字节的加密数据流中进行检索和比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潘子那边已经和好几个受害者维权群的群主搭上了线，正冒充着热心网友，煽风点火，忙得不亦乐乎。
而严景行这边，屏幕上依旧是一片空白。
那个LoGo就像一个真正的幽灵，在浩瀚的互联网中，不留半点痕迹。
就在严景行以为这次检索会无功而返时，屏幕上，突然弹出了一个尘封已久的加密文档。
文档的标题只有一个词——【净化协议】。
严景行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来了，这是他很久以前，在追踪一个国际洗钱集团时，无意中从对方一个高层泄露的硬盘里截获的碎片化文件。当时因为信息不全，他只将其当做一份普通的暗网交易记录，存档后就再没看过。
他颤抖着手，点开了文档。
没有公司介绍，没有业务范围，只有一份份冰冷的“案例报告”。
【案例73】：目标，南美某国缉毒署副署长。手段，制造其“意外”吸毒过量死亡的假象，并利用深度伪造技术，生成其与贩毒集团交易的视频证据，成功将其从“英雄”变为“内鬼”，保护了客户的供应链安全。
【案例114】：目标，欧洲某环保组织领袖，长期致力于曝光客户公司的污染问题。手段，通过网络渗透，获取其所有黑料，并雇佣团队，制造其性侵丑闻，同时利用水军和收买的媒体，在24小时内引爆舆论，令其身败名裂，社会性死亡。
【案例201】：目标，某上市公司多名试图向监管机构举报的“吹哨人”。手段，入侵其所有电子设备，制造金融诈骗、内幕交易的假证据，并“匿名”提交给监管机构。最终，“吹哨人”以罪犯身份入狱，客户公司安然无恙。
……
一份份报告看下来，严景行如坠冰窟，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根本不是什么公关公司或者黑客组织。
这是一个专门为顶级权贵服务的“清道夫”，一个游走于法律与黑暗之间的“问题解决专家”。他们不杀人，但他们做的事情，比直接杀死一个人要可怕百倍。他们能将真相彻底掩埋，能将黑白完全颠倒，能利用信息、技术和人性，将一个人的社会存在，从根本上彻底抹除。
而这个组织的代号，就叫——“深渊之眼”。
文档的最后，是一句触目惊心的话。
“我们不制造真相，我们只定义真相。”
严景行猛地抬起头，看向屏幕里还在播放的，赵立群那张道貌岸然的脸。
他终于明白，赵家请来的，不是救兵。
是一个魔鬼。
ps：面对能“定义真相”的恐怖对手，严景行该如何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