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了？”
潘子瞪大了眼睛，像见了鬼一样，差点把下巴磕在键盘上。“哥，她……她把空单全撤了！你那几句天书真显灵了？”
屏幕上，“清梦星河”的Id下挂着的卖单，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盘口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压制力瞬间消散，“星海未来”的股价像挣脱了束缚的氢气球，轻微地向上浮动了一下。
严景行没有潘子那么激动，他的目光依旧锁定在数据流上，冷静得像一尊雕塑。
“未必是信了。”他淡淡地说，“也可能是绝望了。”
一个用尽所有力气去恨的人，突然放手，不一定是原谅，更可能是力竭。孟清那两百万的资金，在汹涌的多头面前，本就是螳臂当车。每一次卖出，都是在凌迟自己。或许，她只是不想再流血了。
“那……那咱们的计划？”潘子有些不确定了。
“计划不变。”严景行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沉稳的节拍，“洪水要来，总有人能提前听到水声。她听到了，是她的运气。听不到的，是他们的命运。”
就在这时，另一个Id“老K冲冲冲”的动向，印证了严景行的判断。
在“清梦星河”撤单的瞬间，王珂的买单变得更加狂暴。他似乎将妻子的退却视作了投降的白旗，是自己“信仰”的伟大胜利。一笔笔数额不大的买单，像蝗虫一样扑向卖盘，将股价一点点地向上啃食。
他的动作里，充满了压抑许久后的扬眉吐气。
潘子看得直撇嘴：“这哥们儿，老婆不跟他过了，他倒在股票上找回场子了。真是个奇葩。”
严景行没有作声。他的超算大脑已经捕捉到了一个新的信息节点。在那个投资者论坛里，王珂在一条“兄弟们，还有子弹吗”的帖子下，发出了意气风发的回复。
“子弹刚刚满上！感谢华天证券的李经理，雪中送炭！下周，让空头们见识一下什么叫人民的力量！”
“华天证券？李经理？”严景行在脑海中检索着这个名字。
紧接着，王珂又发了一条：“兄弟们要是资金紧张，可以去问问华天证券的‘稳赢宝’，李经理人特好，说是亏损包赔！有这好事，不冲还等什么！”
“亏损包赔”四个字，像一把淬毒的冰锥，瞬间刺破了严景行冷静的表象。
他脑海中的记忆宫殿里，无数个尘封的案例碎片瞬间被激活、重组。p2p爆雷、地下盘跑路、荐股群诈骗……所有这些血淋淋的骗局核心，都离不开一个最诱人的字眼——“包赔”。
这是金融诈骗领域里最古老、也最有效的咒语。它精准地抓住了人性中最致命的弱点：既贪婪，又懦弱。既渴望一夜暴富，又恐惧血本无归。
“潘子。”严景行的声音陡然转冷。
“哎，哥，在呢。”
“查一下华天证券，特别是他们一个姓李的经理，以及一款叫‘稳赢宝’的产品。我要他所有的资料，现在。”
潘子感受到了严景行语气里的杀气，不敢怠慢，立刻像一只被打了肾上腺素的兔子，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了残影。
超算大脑早已先行一步。
它绕开了常规的搜索引擎，直接渗透进了工商信息、券商备案、甚至是一些半公开的行业数据库。海量的数据流涌入严景行的脑海，被高速地筛选、比对、关联。
华天证券，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券商，牌照齐全，但业务半死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