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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封邮件,像一滴悄无声息的墨水,滴入严景行脑中那片清澈的数据湖里,瞬间晕染开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没有威胁,没有要求,只有一句如同老友鬼祟耳语般的问候,和一个血淋淋的战场实时直播。

潘子的电话几乎是立刻就打了过来,声音里带着一种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的颤抖:“行哥!你看到了吗?那封邮件!我他妈的防火墙跟纸糊的一样,对方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来了,还给我留了个‘你好’的表情包!这他妈是哪路神仙?是来跟我们抢生意的,还是来给我们收尸的?”

严景行没有回答。他的瞳孔中,那副由AIS信号构成的全球海运图正在以千倍速进行推演和分析。

赵家的船队,像一群被圈养的肥硕海豹,正沿着预定航线,优哉游哉地驶向全球各大港口。而那个神秘的第三方,那片由更多、更凶猛的船只组成的“狼群”,它们的航线轨迹看似杂乱,却在“超算大脑”的模拟中,构成了一张收缩的巨网。它们没有进行任何通信,却有着惊人的默契,仿佛由一只看不见的手在统一指挥。

这不是偶遇,也不是巧合。

这是一场预谋已久的围猎。而赵家,是那头被盯上的、即将被分食的鲸鱼。

严景行和潘子,原本以为自己是这场狩猎中唯一的变数,是那根可以撬动鲸鱼骨架的毒刺。现在才发现,在他们头顶更高维度的天空中,早已盘旋着一群更为庞大的秃鹫。

“查。”严景行只说了一个字。

“查过了!”潘子的语速快得像在扫射,“这些船的注册信息五花八门,巴拿马、利比里亚、马绍尔群岛……全是空壳公司!但顺着资金流水往上追,所有的线索,最终都指向了华尔街一个名字——‘地狱犬’资本。”

地狱犬。

这个名字让严景行眼前的世界都凝滞了一瞬。

这不是一个基金的名字,这是一个金融绞肉机的代号。地狱犬资本,以在市场崩溃中捕食巨型企业而闻名,他们的策略从不复杂,就是用无穷无尽的资本,找到一个流血的伤口,然后把那个伤口撕扯到足以让巨人轰然倒地。

他们不是来抢生意的,他们是来把整个赌场连同荷官一起吞下去的。

潘子在那头快要哭了:“哥,咱们是不是捅了马蜂窝,结果引来了一群霸王龙?赵家是哥斯拉,这‘地狱犬’就是行星毁灭者啊!咱们这点钱,在这两头怪兽面前,连塞牙缝都不够。要不……咱们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撤?

严景行的脑海中,那张巨大的绞杀网络图越来越清晰。赵家的现货垄断,地狱犬资本的悄然围猎,再加上他自己埋下的那颗“数据炸弹”。三方势力,三种目的,交织在这片小小的原糖市场。

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多空对决。这是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火药桶,而他自己,正抱着火药桶,站在最中心。

任何一个微小的误判,都将万劫不复。

巨大的压力像深海的水,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几乎要让他的“超算大脑”都出现过载的蜂鸣。

他缓缓闭上眼睛。

汽车旅馆的嘈杂和潘子焦急的呼吸声都消失了。他的意识沉入记忆宫殿的最深处,一个被他封存已久的档案库。

时间,2008年。

地点,美国。

一场席卷全球的金融海啸正在酝酿。整个华尔街,全世界的经济学家,都在为房地产市场的繁荣而高唱赞歌。

严景行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男人。一个穿着t恤和短裤,光着脚,在办公室里听着死亡重金属音乐的怪人。迈克尔·贝瑞。他从那堆看似天书的债券文件中,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腐烂”。他看到了建立在沙滩上的摩天大楼。

于是,他走进一家又一家顶级投行,用一种近乎被羞辱的方式,说服那些衣冠楚楚的银行家们,卖给他一份“世界末日”的保险。他要对赌整个美国的房地产市场会崩溃。

所有人都当他是疯子。他的投资人要撤资,他的同事在嘲笑,他每天都在承受着巨额的账面亏损。

严景行的“视野”切换。两个年轻人,在一家顶级投行的废弃办公室里,成立了一个车库基金。他们同样发现了那个惊天的骗局,用仅有的几千万美金,押上了全部身家。在拉斯维加斯,他们亲眼见证了金融体系的荒诞与贪婪,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他们是孤独的。

他们是渺小的。

他们对抗的是整个世界,是美联储,是华尔街,是所有人的贪婪和愚蠢。

但他们看到了真相。

当所有人都在狂欢时,他们听到了音乐停止的声音。

严景行猛地睁开眼睛,眼底的迷茫和压力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燃烧的疯狂和冷静。

他从那些“次贷做空者”身上看到的,不是什么精妙的投资技巧,而是一种在全世界都与你为敌时,依然敢于相信自己判断的、致命的勇气。

赵家是错的。地狱犬是贪婪的。整个市场是被蒙蔽的。

只有他,看到了那张由现货、期货、舆论、资本交织而成的、最完整、最真实的地图。

他为什么要撤?

“胖子。”严景行的声音平静下来,却带着一种让潘子都感到陌生的力量。

“啊?哥,你决定了?我们是往东跑还是往西跑?”

“不跑。”严景行说,“我们加注。”

“加……加注?”潘子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哥,你没发烧吧?现在是两头霸王龙在打架,我们不跑远点就算了,还要凑上去递板砖?”

“他们打得越凶,场面越乱,就越没人会注意到我们这块板砖。”严景行走到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一个个交易指令被预设进系统,“地狱犬的出现,不是危机,是机会。他们会制造出比我们那几条假新闻大一百倍的混乱。他们的船队会封锁航道,他们的资本会冲击赵家的股价,他们的喉舌媒体会释放无穷无尽的负面消息。”

“他们会帮我们把水搅浑。而我们,要在最浑浊的水里,摸走最大的一条鱼。”

潘子听得目瞪口呆,他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哥,你的意思是……我们利用地狱犬去攻击赵家?”

“不,我们利用他们之间的战争。”严景行调出了自己的交易账户,看着上面那一排排绿色的空头合约,眼神像在看自己的士兵,“把我们剩下的所有资金,全部换成原糖的看跌期权。买入执行价最低,时间最近的那种。最垃圾,最便宜,但也最疯狂的那种。”

这是一种自杀式的赌博。这种深度价外期权,在正常情况下,价值归零的概率是99.99%。但如果市场出现极端崩盘,它的回报率,将是几百倍,甚至上千倍。

他不仅要加注,他要All-in。

“干了!”潘子被严景行那股疯狂的自信感染了,他吼了一声,“富贵险中求!不就是递板砖吗?我他妈直接扔炸药包!我现在就去把‘巴西发现史前巨型害虫,专吃甘蔗’的消息挂到《自然》杂志的论坛上去!”

严景行笑了笑,挂断了电话。

他看着那封来自“地狱犬”的邮件,那个乱码一样的发件人地址,像一只嘲弄的眼睛。

他知道对方能追踪到他,就像他能追踪到赵家一样。在这片黑暗森林里,猎人与猎物之间的身份,随时都在转换。

沉默,就是示弱。

严景行十指如飞,敲下了一行回复。

邮件没有称谓,也没有落款,只有一句话。

“血腥味很浓,但最大的那条鲨鱼,还没露出它的牙齿。”

他点击了发送。

这不是求和,也不是挑衅。

这是一个局内人,对另一个局内人发出的,开局的钟声。

ps:当两头巨兽开始撕咬,严景行这致命的押注,会成为点燃火药桶的导火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