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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次起身,踱步于屋内。脚步声在空旷的厅堂中回荡,如叩问心魂。

她思及苏家旧日的管家陈伯,忠厚一生,却对朝局知之甚浅;又想起几位交好的商贾,虽富可敌国,却如笼中鸟,只知顺从,不敢窥探上位者的秘密。她需要的,是一位真正懂“局”的人——既通权术,又不依附权贵;既落魄,却仍保清醒。

正沉思间,一阵风从窗缝钻入,吹得案上纸页轻翻,如蝶翅颤动。其中一页账册被风掀起一角,露出一行极小的批注:“……转至‘西市当铺’,凭‘青蚨’为信。”她瞳孔一缩——“青蚨”是古时钱币的别称,但在此处,或许是某种暗号?她心头一震,仿佛在迷雾中瞥见一丝微光。

她迅速将证据重新包好,藏入夹层衣襟,披上斗篷,悄然出门。

城中街市依旧喧嚣。叫卖声、车轮辘辘、孩童嬉闹,交织成一幅市井长卷。她混入人群,却如孤舟行于浪涛,目光冷静地扫过每一处角落。她先至“文渊阁”书馆,那是文人雅士常聚之地。掌柜是个须发花白的老者,见她进来,抬眼打量一番,摇头道:“姑娘所寻之人,老朽未曾听闻。如今世道,真正有才学的,反倒藏于草莽。”

她不语,只轻轻颔首,转身离去。

继而她步入“听雨轩”茶肆,择了临窗的角落坐下,点了一盏龙井。茶香袅袅,她却无心品啜,只侧耳倾听四周。

邻桌几位书生正高谈“新政得失”,言辞激昂,却尽是纸上谈兵。正欲放弃时,忽闻隔壁老者低声对同伴道:“你可听说城西‘慈恩破庙’里来了个疯书生?整日喃喃什么‘权相私印’‘夜渡漕河’,还说户部有鬼……也不知是真疯,还是装傻。”

苏云裳指尖微颤,茶盏轻晃。她不动声色,待二人离去后,悄然向小二打听:“那破庙,可是旧日供奉慈恩大师的那处?”

小二点头:“正是。荒废多年,如今只住些乞丐流民。那书生来得蹊跷,衣衫虽破,谈吐却不俗,还常写些没人看得懂的字。”

她心中已有定数,付了茶资,悄然离去。

城西渐远,市声渐稀。残阳如血,洒在断墙颓垣之上。慈恩庙早已不复昔日香火,庙门半塌,门环锈蚀,门楣上“慈恩”二字已被苔痕侵蚀,几不可辨。她轻推庙门,木轴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在空寂的庙宇中回荡,如夜枭啼鸣。

庙内昏暗,香炉倾倒,神像蒙尘。角落里,一人蜷坐于草席之上,身披破旧儒衫,发如乱草,却仍束着一方褪色的青巾。他手中握着一截炭条,在地上勾画着什么。

苏云裳缓步上前,脚步轻得如同怕惊扰一场旧梦。她轻声开口,声音如风拂竹叶:“先生可是那位通晓朝局、洞悉权谋的隐士?”

那人缓缓抬头,一双眼睛却清亮如寒星,穿透乱发直视她来。他目光如刃,在她脸上逡巡片刻,才沙哑开口:“你……为何寻我?”

“为真相。”她直视其目,不避不闪,“为撕开一层遮天的幕布。”

他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姑娘可知,真相往往比谎言更伤人?”

“我已站在深渊边缘,”她低声答,“不惧再坠一寸。”

他凝视她良久,终于缓缓起身,拍去衣上尘土,虽褴褛,却仍有几分士人风骨。他道:“我姓柳,曾为翰林院编修,因直言获罪,贬黜至此。若你真求真相,我可助你一程——但需你答应我三件事。”

“请讲。”

“其一,所知之事,不得轻传;其二,若涉杀局,你需自担生死;其三……”他顿了顿,目光如炬,“若终有一日,你得势,须还这朝堂一丝清明。”

苏云裳肃然拱手:“我苏云裳,以苏氏先祖之名起誓,必守此约。”

柳先生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拾起地上炭条,在残破的地砖上缓缓画出一幅简图——六部、权府、银号、漕道,以线相连,如星罗棋布。

“你手中的账册,”他低声道,“看似只涉贪墨,实则暗藏‘漕银转运’之秘。沈之遥不过是台前棋子,真正掌控这条线的,是……”

话音未落,庙外骤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金属碰撞的冷响——是刀鞘与甲胄之声。

苏云裳与柳先生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惊涛骇浪。

她迅速将炭条痕迹抹去,低声道:“有人来了……是冲你,还是冲我?”

柳先生冷笑:“在这京城,哪有‘偶然’的相遇?怕是我们的谈话,早已被人听了去。”

苏云裳迅速环顾四周,庙后有破窗,通向一条窄巷。她伸手扶住柳先生:“走,先离此地。这局未终,我们还不能落子。”

两人正欲后退,庙门却被猛地撞开——数名黑衣人立于门口,面覆黑巾,手中长刀出鞘,寒光凛冽。

夕阳彻底沉落,夜,悄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