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白骨渊冢
黑暗，粘稠如墨的黑暗，带着刺骨的冰寒与浓郁到化不开的死气、怨念，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楚渊感觉自己像是坠入了无底的冰渊，身体在不断下沉，意识在冰冷的侵蚀下逐渐模糊。左肩的伤口早已麻木，内腑的剧痛也变得遥远，唯有怀中玉盒传来的、那丝微弱却坚韧的暖意，以及体内建木本源印记的微微悸动，提醒着他尚未彻底沉沦。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许久。他重重地摔落在冰冷、坚硬、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冲击力让他再次喷出一口淤血，眼前发黑，几欲昏厥。
但他强撑着没有彻底失去意识。挣扎着坐起身，他立刻检查自身状况。伤势比预想的还要重，左肩伤口被死气侵蚀，血肉坏死，经脉淤塞。内腑受创，灵力近乎枯竭。若非在坠落过程中，他下意识地运转长生诀，并用建木灵髓草散逸的生机护住心脉要害，此刻恐怕已经是个死人。
他立刻从储物戒中取出几枚疗伤丹药服下，又小心翼翼地打开玉盒，用指甲从那株晶莹的建木灵髓草上，刮下比发丝还要细的一小缕草叶，含入口中。
草叶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和、磅礴、充满无限生机的暖流，瞬间涌入四肢百骸。所过之处，坏死的血肉开始蠕动、重生，淤塞的经脉被强行冲开，枯竭的灵力如同久旱逢甘霖，开始缓缓滋生。甚至连神魂的疲惫，都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不愧是建木灵髓草！”楚渊心中震撼。仅仅是一小缕，便有如此神效。他不敢多用，立刻收敛药力，引导其在体内循环，缓慢修复着伤势。同时，他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完全由无数白骨构筑而成的洞穴。洞壁、地面、穹顶，全都是由密密麻麻、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骨骼镶嵌、堆积而成。有人形的，有兽形的，更有许多难以辨认的奇异骨骼，散发着淡淡的玉质或金属光泽，显然生前皆非凡俗。骨骼之间，弥漫着浓郁到极点的灰黑色死气，几乎凝成实质，在空中缓缓流淌，如同死亡之河。怨念、不甘、恐惧、暴戾……种种负面情绪混杂其中，冲击着人的心神。
然而，在这无边的死气与白骨之中，却有一点微弱的、翠绿色的光芒，在洞穴的深处，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那光芒是如此纯净，如此充满生机，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又顽强地存在着。正是这一点绿光，先前与符文产生共鸣，将他“接引”至此。
楚渊手臂上，那枚因消耗过度而黯淡的青色符文，此刻正微微发热，遥指着那点绿光，传递出渴望与亲近之意。
“这里就是白骨渊冢的核心？那绿光……是什么？”楚渊心中惊疑。他能感觉到，此地的死气浓郁程度远超外界沼泽，若非有建木灵髓草散逸的生机护体，又有建木本源印记在身，他恐怕早已被死气侵蚀，化为枯骨。即便如此，他仍需时刻运转长生诀，抵御死气的侵蚀。
他不敢轻易移动，一边默默疗伤，一边将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出，观察着周围。
除了浓郁的死气和堆积如山的白骨，洞穴中似乎并无其他活物。但那些骨骼本身，便蕴含着极强的怨念和不祥。一些巨大的骨骼上，甚至隐隐有残存的、微弱的灵性波动，或是某种残缺的符文烙印，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这里，仿佛是上古一战中，无数强者陨落后，尸骸与怨念的最终归宿。
时间一点点过去。在丹药和灵髓草生机的作用下，楚渊的伤势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左肩坏死的血肉脱落，新的血肉生长而出，虽然还未完全愈合，但已无大碍。内腑的伤势也稳定下来，灵力恢复了三四成。
大约过了半日，楚渊感觉状态恢复了大半，便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朝着洞穴深处、那点翠绿光芒的方向走去。
脚下是累累白骨，踩上去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在死寂的洞穴中格外清晰。每一步，都需要耗费灵力抵抗脚下传来的阴寒死气和怨念冲击。越往深处走，死气越浓，骨骼的品阶似乎也越高，一些骨骼上残留的威压，让楚渊都感到心惊肉跳，仿佛在直面生前的大能。
终于，他来到了洞穴的最深处。
这里是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中心处，有一个完全由晶莹如玉的骨骼垒砌而成的、直径约三丈的圆形池子。池子并非实心，而是中空，如同一个“井”。井口被浓郁如墨的死气封住，但透过死气，隐约能看到井底深处，有一点拳头大小、翠绿欲滴、宛如液态翡翠般的光团，正在缓缓旋转、明灭。那磅礴的生机与纯净的建木气息，正是由此散发而出。
而在骨井的周围，呈圆形均匀分布着九具格外巨大的遗骸。这九具遗骸并非散乱堆积，而是保持着某种奇特的姿势，有的盘坐，有的站立，有的半跪，仿佛在拱卫、或者说，在镇压着中央的骨井。它们身上残留的威压，远超洞中其他骨骼，虽然历经无尽岁月，依旧让楚渊感到呼吸凝滞，仿佛面对九座巍峨神山。
更让楚渊心神剧震的是，这九具遗骸的骨骼色泽，并非普通的灰白，而是呈现出淡淡的青色，骨骼之上，有天然生成的、如同树木年轮般的玄奥纹路！其中蕴含的气息，与他体内的建木本源印记，隐隐产生共鸣！
“这是……上古青木族的遗骸？不，是比普通青木族更加古老、更加强大的存在！很可能是建木的守护者，或者与建木伴生的上古木灵！”楚渊瞬间明悟。这九具遗骸，生前恐怕都是了不得的大能，它们在此坐化，以自身遗骸与残存的力量，拱卫着骨井中那一点生机，亦是在镇压着此地无边的死气与怨念？
那骨井中的翠绿光团，又是什么？是建木陨落后，其最后一点、未被污染的、最精粹的本源生机所化？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楚渊靠近骨井，手臂上的青色符文光芒大盛，几乎要脱离飞出。他凝神向井中望去，透过浓郁的死亡之气，隐约看到，在那翠绿光团的核心，似乎……有一截小小的、焦黑的、如同枯枝般的东西，在其中沉浮。
就在他目光落在那焦黑枯枝上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九具拱卫骨井的青色遗骸，空洞的眼眶中，同时亮起了两点微弱的、却坚定无比的青色魂火！
“擅闯……禁地……扰……沉眠……死……”
九道古老、沧桑、威严，却又带着无尽疲惫与悲伤的声音，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在楚渊的脑海中，同时响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