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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河床中。

冰冷的河水如同无数根钢针,疯狂地刺穿着王云的身体。

爆炸的冲击波震伤了他的内脏,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楚和浓重的血腥味。

后背肩胛骨附近的伤口在冰冷河水的刺激下,传来阵阵尖锐的、深入骨髓的剧痛。

每一次划水都牵扯着那里的神经,让他眼前发黑。

更可怕的是彻骨的寒冷。

浸透汽油又被冷水冲刷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像一层冰壳,疯狂地汲取着他体内残存的热量。

王云在失血和低温的双重侵袭下,四肢开始麻木、僵硬,意识开始模糊?

他只能依靠本能,用还能勉强活动的左臂,配合着蹬腿,在湍急的河水中随波逐流,尽量将口鼻露出水面。

每一次换气都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和呛水,冰冷的河水灌入肺中,带来窒息般的痛苦。

“活下去…必须活下去…”这个念头,在他即将陷入黑暗的意识深处顽强地燃烧着。

阿姨还在等着他救,大壮他们需要他,这些名字在模糊的思绪中闪过,却也支撑着他榨取最后一丝力气。

然而,身体终究到了极限。

失血过多导致的眩晕感越来越强,冰冷的河水带走了太多热量,让他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痉挛。

划水的动作越来越无力,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下沉。

“妈…我想你了……”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

一个模糊而温暖的身影在脑海中闪过,带着无尽的眷恋和未能尽孝的遗憾。

随即,所有的知觉都离他远去。

湍急的河水裹挟着这具失去意识的身体,继续向下游冲去。

月光偶尔透过云层洒下,照亮他苍白如纸的脸。

以及顺着他漂过的河面,拖曳出的一缕淡淡的、被河水稀释的红色。

最终,他被冲进了一片靠近岸边、水流稍缓、长满茂密芦苇的洄水湾。

身体半沉半浮地被几丛坚韧的芦苇杆挂住,暂时停了下来。

冰冷的河水拍打着他无知无觉的身体,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着生命尚未完全熄灭。

…………

…………

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叶破旧的渔随着水波轻轻摇晃。

船舱船系在岸边,里透出昏黄的煤油灯光,一个满脸皱纹的老渔民正就着灯光修补渔网。

“哗啦...哗啦

一阵不同寻常的水流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疑惑地抬起头,眯起昏花的老眼望向声音传来的黑暗河面。

只见靠近岸边浅水区的水草中,似乎漂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随着水波起伏。

“啥玩意儿?“

老渔民嘟囔着,放下手中的梭子,抓起船头的长竹篙,小心地探身过去,用篙头拨弄了一下。

篙头触碰到了实物,软软的还有点沉。

“是人?!”

老渔民心里一惊,连忙用力将竹篙往回勾。

费了好大劲,他终于将那沉重的物体拖到了岸边浅水处。

借着船舱透出的微弱灯光。

他看清了:那是一个浑身湿透、脸色惨白如纸、嘴唇乌紫的年轻男人。

男人身上散发着浓烈的汽油味和淡淡的血腥味。

后背肩胛处附近的衣物被撕裂,伤口被水泡得发白翻卷,还在缓缓着血水,右臂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

他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哎哟喂!造孽啊!这是遭了多大的难!”

老渔民吓了一跳,连忙蹲下身,伸出粗糙布满老茧的手,颤抖着探向年轻人的鼻息。

指尖传来一丝微弱的温热气流。

“还有气!还有气!“

老渔民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

他不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将这个昏迷不醒的年轻人从冰冷的河水中拖拽上岸。

“娃儿,挺住啊!!

老渔民喘着粗气,艰难地将王云背在自己佝偻的背上。

一步一挪地朝着他那间亮着微弱灯光的岸边窝棚走去。

破旧的窝棚里,弥漫着鱼腥、水汽和浓重烟油混合的味道。

一盏昏黄的煤油灯是唯一的光源。

“娃儿…娃儿你挺住…”

老渔民手忙脚乱地将王云放在铺着干草和破棉絮的“床”上。

他顾不上自己湿透的裤腿,翻箱倒柜也只找出几块还算干净的破布和一罐浑浊的菜籽油。

他小心翼翼地剪开王云肩胛骨附近湿透粘连的衣服。

狰狞的伤口暴露在昏黄的光线下,隐约可见骨头的白茬,血水还在缓慢地渗出来?

“造孽啊…”

老渔民倒吸一口凉气,浑浊的老眼满是怜悯。

他用沾了温水的破布,轻柔地擦拭着伤口周围的泥污和血痂。

每一次触碰都让昏迷中的王云发出模糊痛苦的呻吟。

没有酒精,没有消炎药,甚至连干净的绷带都没有。

老渔民只能将破布撕成条,在菜籽油里浸了浸——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唯一“消毒”方式。

希望能止住那缓慢却致命的渗血。

断臂处他不敢乱动,只能找了两根相对笔直的树枝,用布条紧紧固定在手臂两侧。

做完这一切,老渔民已累得气喘吁吁,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给王云盖上自己唯一一床还算厚实的破棉被,又往快要熄灭的火塘里添了几块湿柴,试图让窝棚里多点暖意。

然而,冰冷的河水、严重的创伤和失血,如同潜伏的恶魔,在王云体内肆虐。

后半夜,王云开始发高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