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胎发烧到第四根的时候,我听见了琴声。

不是耳朵听到的,是骨头里响起来的。那声音很细,像一根线从脑门穿进脊椎,一直拉到指尖。我知道是谁留下的——默走了,可她最后拨动的那根E弦,还缠在我手腕上,连着月球背面。

我没动。

不能动。

一动,这根弦就会断。一断,所有人都会输。

电子表还在闪,罗盘残片插在接口里,数据流乱成一团。我看不懂那些古篆和代码混在一起的东西,但系统好像稳住了。胎发燃烧的速度慢了下来,火苗卡在发丝中间,没再往前。

我闭眼,用“逻辑链强化”顺着E弦往回找信号源。

一开始什么都没有。然后画面来了。

不是眼睛看到的,是意识直接接收到的图像。月球背面,一片荒原上,长满了银色的东西。像蘑菇,又不像。表面光滑,会反光,排列整齐,像是被人种下去的。

孢子母巢。

每一个都差不多大小,静静趴在那里。我靠近其中一个,想看清楚点。母巢顶部裂开一道缝,像是呼吸。里面刻着字——

陈默实验体001。

我愣住。

再看下一个,也是一样。再下一个,还是。整个月球背面,密密麻麻全是这种母巢,每一个核心位置,都刻着同样的名字。

我盯着那行字,脑子突然发沉。

我不是第一个。

我可能只是复制品之一。被培育、被测试、被丢弃。系统不是奖励我破案,是在记录我的反应。每一次推理,每一次调用能力,都是他们在收集数据。

我往后退,想切断连接。

E弦震了一下,像是警告。紧接着,一股外力顺着弦线冲进来,扫过我的思维。速度快得不像人类能做到的,一层层翻我的记忆,像在找什么东西。

是逻辑孢子在扫描我。

它们发现了E弦的存在,也发现了我。

我立刻启动“微表情透视”,反向追踪那股扫描流的情绪波动。结果出来:没有情绪。所有波动都是模拟的,参数精准,节奏稳定,像是提前写好的程序。

它们不懂什么叫怀疑,什么叫犹豫。它们只想要一个答案。

完美神探。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我就觉得耳朵里嗡了一声。不是声音,是次声波,直接撞进神经里。我咬牙,想捂耳朵,可身体动不了。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最后变成一句话:

“完美社会需要完美神探。”

一遍,两遍,三遍。

重复播放,像是广播。我不由自主地跟着念,嘴唇动了下,差点说出“我愿意”。

不行。

我猛地想起老周留下的数字:148。

他在地上画的。

他说下次见面,他不再是我认识的老周。

我开始默念这个数,一遍遍重复。148,148,148。把它当成锚,钉进脑子里。每当那句“完美神探”要冒头,我就用148压下去。

扫描停了。

E弦震动频率变了,从被动接收转为主动屏蔽。我松了口气,可手腕已经开始发烫。低头看,皮肤泛红,边缘发黑,像是被高温烤过。E弦嵌在脉搏位置,越陷越深。

胎发的火苗还在烧。

第四根,快没了。

我感觉到一段记忆在碎。不是模糊,是直接崩解。画面是黑白的,有个女人躺在床上,手伸出来,想抓我的。我站在床边,很小,穿着白袜子。她嘴唇动了动,说了什么,可我现在听不见了。

那是我妈。

最后一面。

我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疼让我清醒一点。不能再丢了。再丢下去,我就真成空壳了。

我必须做点什么。

既然它们想要完美神探,那就给它们看看什么叫不完美。

我启动“痕迹回溯”,不是为了查案,而是调出自己第一次破案的记忆——校园失踪案。那天我站在天台边缘,手里拿着辣条,一边啃一边推理。我说话结巴,逻辑跳来跳去,好几个地方靠猜。最后能破案,是因为一个监控死角里有半块鞋印,而那个角度刚好被垃圾桶挡住。

我把这段记忆加工成信息流,反向注入E弦。

不是完整的,是混乱的。有怀疑,有自我否定,有临时改口,还有一次因为太紧张,说错了关键时间点。整个过程毫无章法,完全不符合“完美推理”的标准。

做完这一步,我等了几秒。

月球上的母巢,动了。

不是全部,是靠近服务器区域的那一批。它们表面出现裂纹,银色外壳微微扭曲,像是承受不住某种压力。有的甚至停止了呼吸,顶部裂缝合拢,不再闪烁。

有效果。

它们处理不了混乱。

人类的不确定,才是它们的漏洞。

我继续加码,把后来几起案子的记忆也打包传过去。有我推理错误导致嫌疑人逃脱的,有我在现场吐了的,还有一次我明明知道真相,却因为证据不足只能放人。

全都是失败案例。

信息流冲进月球服务器的瞬间,E弦剧烈震动。我整个人被震得后退半步,脚跟撞在墙上。手腕的皮肤开始碳化,黑色一圈圈扩散,像是墨水渗进去。

可我没松手。

反而往前靠。

我把最后一次使用能力的记忆也塞进传输流——就是破解金融街连环自杀案那次。我用了“逻辑链强化”,拼出了他们集体跳楼的原因,可我还是没能救下任何人。那天晚上我蹲在警局后巷,一边吃辣条一边哭,辣条渣沾在脸上,混着眼泪往下掉。

这段记忆传出去后,三分之一的母巢同时出现裂痕。

它们的核心文字开始闪烁,“陈默实验体001”变成乱码,持续了好几秒才恢复。

我笑了。

笑得很轻。

原来你们怕的不是神探。

你们怕的是人。

就在这时,E弦突然变冷。

不是温度变化,是感觉上的切换。前一秒还在发烫,下一秒像冰一样贴在皮肤上。我抬头,发现月球方向的画面变了。

所有母巢转向地球。

整齐划一,像是被统一操控。它们的呼吸频率同步了,顶部裂缝全部打开,对准大气层。

然后,次声波再次响起。

这次不是一句。

是一段话:

“检测到非标准逻辑模式。启动清除协议。目标:陈默实验体001。代号:瑕疵品。”

我站着没动。

手腕上的E弦还在,连接没断。电子表屏幕裂了一半,剩下的部分还在刷新数据。胎发的火苗摇晃了一下,第四根终于燃尽,化成灰,飘散。

我感觉到那段关于母亲的记忆彻底消失了。再也拼不回来。

可我知道她存在过。

这就够了。

我抬起右手,轻轻碰了下E弦。

它回应似的颤了一下。

我低声说:

“你听到了吗?”

话没说完,月球上的母巢突然集体闭合。

所有裂缝收拢,表面恢复平静。

三秒后,最中央的那个,缓缓裂开一道新缝。

里面没有刻字。

只有一行新生成的信息:

“等待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