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线机卡顿的嗡鸣声中，铜线在骨架上缠出扭曲的蛇形。齐铁军钳断铜线，指尖抹过漆包线表面——日本日立漆层在湿热空气里泛起白斑，像霉变的豆腐皮。陆文婷的微欧计探针抵住线圈，阻值波动曲线如癫痫发作：“漆膜吸潮！绝缘电阻掉底了！”
王海佝偻着腰搬运线圈架，脖颈溃烂处脓液滴在骨架上，漆层遇体液“滋啦”蚀出针孔。沈雪梅的碘酒棉压上他伤口，棉球瞬间被黄脓浸透。窗外货轮汽笛刺破晨雾，林老板的奔驰甩尾溅起泥浆，索赔单拍在绕线台：“三菱化工断供绝缘漆！用生产线抵债！”
蛇口粮库的霉尘在光柱里浮沉。赵红英的撬棍劈开“1973全国粮票”压缩砖，板结的票块裂口处露出芦苇纤维，如金丝般韧亮。老吴将粮票砖塞进粉碎机，纤维束在钢齿间蹦跳如活蛇。
“纤维当骨架！”陆文婷的千分尺卡住纤维束——直径0.05毫米，与日本玻璃纤维相当。沈雪梅的铝饭盒浸满变压器油，粮票碎屑在油中舒展如花瓣，芦苇纤维吸饱油脂后泛出琥珀光泽。
齐铁军将油浸纤维缠上线圈架。绕线机重启时，铜线裹着油性纤维滑动如缎，漆包层再无白斑。王海咳出的血沫溅在骨架上，血清蛋白使纤维表面形成氧化膜，绝缘电阻骤升三倍。首批线圈通过高压测试，击穿电压值钉死在日本标准线上。
老化房顶棚漏雨如注。水珠砸在线圈漆膜上，日本绝缘漆瞬间鼓泡剥落。赵红英的胶靴碾过食堂潲水桶，半凝固的猪油在桶底结出霜花。“猪油防潮土方！”她抢过油桶倾入绕线槽，动物油脂裹着铜线渗入纤维间隙。
沈雪梅突然撕下工装补丁——那是用猪油混着棉纱捻成的自制绝缘带。她将油带缠上漏雨处的线圈，油脂遇水膨胀成胶质密封层。陆文婷的高压探头刺向油带，电弧在油脂层表面爬行却无法击穿，像被无形屏障阻隔的困兽。
“油分子极性锁水！”她摔下1982年《绝缘材料学报》，泛黄纸页记载着动物油脂的介电特性。王海佝偻着背将引流袋里的组织液滴入猪油——体液中的磷脂加速油脂乳化，在线圈表面凝成永久性防水釉。
林老板的律师团踏着积水进场：“油脂污染！吊销UL认证！”检疫员镊子夹起油带，紫外灯下泛起可疑荧光。
“认这个证！”赵红英的消防斧劈向粮库铁门。门板内层剥落的“深挖洞”镀锌板在油污中泛青，她刮下锌屑混入猪油，油膏遇空气瞬间氧化成灰色陶泥。
沈雪梅将锌油膏抹上样机线圈。高压测试时，电弧在锌陶层表面炸出蓝火，却始终无法穿透。陆文婷的电子显微镜对准陶层——锌粒子在油脂中形成法拉第笼结构，将电场锁死在微米网格中。日方工程师的耐压仪指针撞破量程上限！
首批线圈装箱时，林老板的奔驰在油污中打滑。赵红英将锌油桶甩进后备箱：“够涂三千米漆包线！抵你的认证费！”
十万个偏转线圈在流水线列阵。王海瘫在粮票堆里，手背皲裂处沾着芦苇纤维，在x光屏映出金色脉络。沈雪梅的铝饭盒浸满猪油，盒体被锌陶层覆盖，倒映着线圈骨架的金属冷光。
陆文婷的莱卡对准车间窗外。“东京电子”霓虹灯穿透漆包线层，在积水路面投下摇曳的光纹——那是粮票芦苇纤维在绝缘漆中的重生，在特区暴雨中流转如金丝绕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