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星铁:我将背负一切悲剧 > 第62章 我什么都做不到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铸刀的火焰,并非跃动于炉膛,而是从苏拙的掌心,从他近乎枯竭的命途本源深处,冰冷地燃起。

那不是寻常的光与热,而是【终末】的灰烬、【记忆】的冰蓝、【欢愉】的扭曲色光,被强行糅合、压缩后呈现出的、一种不稳定且令人不安的苍白色。火焰无声,却灼烧着空气,让屋内本已凝滞的景象微微扭曲。

十二件“材料”环绕着他。九柄形态各异的诏刀,或完整或残破,静静悬浮;两团被临时容器封存的能量——属于“千”之核心的残响与“喰”之侵蚀的聚合体,不安地蠕动;还有他自身,作为“真之诏刀”的持有者,这柄最初的诏刀,将成为仪式最后的核心与祭品。

他双手虚按,苍白的火焰如同活物,开始舔舐、缠绕那些诏刀与核心。锻造,并非物理的敲打,而是法则层面的熔炼与重构。每一点光芒的流转,每一次能量的牵引,都消耗着他仅存的心神与力量,也如同凿子,更深地凿开【虚无】侵蚀的裂缝。

低语,不,已经不是低语了。那是轰鸣,是咆哮,是直接在他意识深处爆开的、无声的惊雷。

“值得吗?”

一个熟悉的、冰冷的问句,如同导火索,瞬间引爆了记忆的洪闸。

那是,记忆中的第一次虚无——高维的无力。

眼前苍白的火焰扭曲,化作了无声宇宙终末的图景。但这一次,视角不同。

他不再是那个身负伟力、见证寂灭的令使,而是……仿佛被剥离了所有力量,被固定在某个更高、更冰冷的“观察点”。

他“看”着那颗熟悉的星球——湛蓝星,他真正意义上的初至之地。

他“看”着上面的砂砾、岩石、或许在无数年后才会诞生的微生物的原始基质,连同整个星系,一同化为最基础的能量尘埃。他想伸出手,想逆转,想哪怕救下一粒尘埃。

但他动弹不得,他发不出声音,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存在”于此。

只有纯粹的意识,被锁在绝对的高维,见证着一切归于“无”。那种有心改变,却连最微小的干涉都无法做到的、绝对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钢针,刺穿了他此刻因力量枯竭而异常敏感的精神。

这不是星神【虚无】的作为,这是他苏拙,在过去获得力量之前,或者说,在未来的某种可能上,永远无法摆脱的、属于观察者的虚无。

记忆中的第二次虚无,是永恒的独处。

宇宙寂灭后的场景并未消散,而是无限拉长。星辰的尘埃消失了,能量的汪洋也平息了。只剩下“无”。没有光,没有热,没有运动,没有空间的概念,甚至时间也失去了意义。

他,苏拙,作为唯一的“存在”,悬浮在这片绝对的“无”之中。不是一秒,一年,一个纪元,而是……无法用时间衡量的、直到意识本身都开始怀疑“存在”是否只是幻觉的、亿万载、无数年的独处。

没有声音,没有变化,没有交互,连“思考”都会因为缺乏参照而逐渐凝滞。那不是孤独,孤独尚且需要“孤”与“独”的感知主体与他者概念。

那是更本质的——存在本身,面对纯粹“无”的、绝对的虚无。这份记忆,来自他逆行时空前,在终末之后徘徊的真实体验,也可能只是【虚无】侵蚀根据他最深层的恐惧构筑的幻象。

但此刻,它无比真实,真实到让他正在铸刀的手,开始无法控制地发抖。

逆行时空后,属于他的第三次虚无——选择的残酷。

场景骤然切换。不再是广袤的宇宙或绝对的无,而是一颗被【虚无】阴影笼罩的平凡星球。

熟悉的一切都在褪色,平凡而美好的人生在崩解。看着那些孩提,看着星糖甜点屋的熟客,看着他们渐渐失去生机和自我,苏拙无能为力。

他只能救流萤,因为他答应了,也因为某种触动。但他救不了所有人。他的力量有限,他的关注有限,他的“选择”有限。他让流萤离开,身后是无数道逐渐熄灭的生命之光与无声的控诉。

那一刻的虚无,并非源于力量的不足,而是源于“选择”本身所带来的、对“未被选择者”的彻底放弃所带来的空洞。他拯救了一个“存在”,却默认了无数“存在”的消逝。这份重量,他一直背负,却在此刻被无限放大。

而今,是第四次虚无——失去的循环。

火焰摇曳,映照出雷电龙马临终托孤时信任的眼神,闪过芽衣大婚之夜强作镇定却依旧泛红的脸颊,掠过琪亚娜直率笑容下未明言的好感,定格在八重樱最后那染血的、质问的信笺上……力量,他拥有过近乎星神的力量。

他逆转过时空,斩杀过令使,对抗过命途的洪流。

但结果呢?龙马积劳而逝,芽衣额生鬼角、心如死灰,琪亚娜身陷鬼化、手刃挚友,八重樱绝望自戕、质问认可……

他在意的,他想守护的,如同掌中流沙,无论他握得多紧,最终都以各种方式——死亡、扭曲、疯狂、背叛、自毁——离他而去,滑入那片他一直在对抗的、名为“失去”的虚无。

他空怀一身伟力,却留不住任何温暖。这种循环,这种徒劳,构成了他此刻最切肤的虚无。

“低语”的内容,不知何时,已经变了。

不再是外来的、属于某个至高星神【虚无】 Ix的嘲讽与侵蚀。

那声音,越来越熟悉……越来越像……他自己。

是啊,从始至终,都是他自己。

【虚无】无念,祂向来不言不语、漠视一切,怎么会向他投来关注呢?

是他自己在质问自己:你当初高高在上见证毁灭时,是否就已埋下了对“无力”的恐惧?你在永恒独处中,是否早已将“空无”刻入了灵魂?你在选择拯救流萤时,是否就已接受了“放弃其他”的冰冷逻辑?你在一次次失去中,是否早已将“终将失去”视为了必然?

所谓的【虚无】的低语,所谓的【虚无】 Ix的意志侵蚀……

从始至终,都是他自己。

是他自己对“虚无”的恐惧,是他自己内心对“存在意义”的质疑,是他自己无法承受“失去”与“无力”的重量,是他自己在漫长旅途中积累的、对一切努力可能终归“空无”的深刻绝望,在【虚无】阴影的影响下,被具象化、被放大、被当成了外来的侵蚀。

【虚无 】Ix从不言语,从不主动。祂只是“存在”着,象征着“万物终归虚无”的命途。就像死亡本身不会追杀活人,它只是生命的终点。是他自己,一直在逃避这个终点,恐惧这个过程,并将这份恐惧,当成了死亡伸出的爪牙。

是苏拙,从始至终都是他,在见证了宇宙的终末过后,在经历了太多无能为力之后,在失败了太多次之后,他心中的执念才会疯涨,他的性格和情感才会扭曲。

他的爱恨、他的算计、他存在的本身,他的一切,都只是他执念燃烧的薪柴,都只是他一心要改变那个既定未来的、无关紧要的可牺牲物。

正因此,他才能算计着镜流亲手将自己杀死,换取所谓的脱身事外;正因此,他才能决绝地拒绝黑塔,将自己的爱生生剥离;正因此,他才能理所当然地将那些爱着他的少女、关心着他的人,当作无所谓的东西,当作可有可无的存在。

早在见证了宇宙终末时,早在亿万载的无之中,苏拙便已堕入了最后的【虚无】,沦为了为改写结局这个执念而存在的疯子。

他努力伪装成正常人,他只想改变这一切,但……

他什么都做不到。

‘原来……最大的【虚无】,一直在我心里。’

明悟带来的并非解脱,而是更深、更彻底的寒意与……空洞。仿佛支撑他走到现在的、那个“对抗外部虚无”的理由,骤然崩塌了。敌人不在外界,而在内心。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是自己与自己的影子搏斗。

“嗬……嗬……”

他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仿佛漏气风箱般的声音,不知道是想笑,还是想哭,最终只化作了剧烈的颤抖。

铸刀的苍白火焰随着他身体的颤抖而明灭不定,那些悬浮的诏刀与核心也发出不安的嗡鸣。

他的眼神失去了最后一点属于“苏拙”的灵动或冰冷,只剩下一种茫然的、仿佛凝视着无尽深渊的空洞。

但手,还在动。

身体,还在执行着“铸刀”这个指令。

仿佛这具躯壳,这被三重命途力量浸染过的存在,还记得那个最后的执念——救芽衣,救琪亚娜。哪怕意义已然崩塌,哪怕敌人就是自己,哪怕一切都指向虚无……

这个由“承诺”与“不甘”化成的执念,如同刻入机器的程序,驱动着这具濒临崩溃的躯壳,继续着眼前的工作。

于是,在一种奇异的状态下——畏惧着内心的虚无,精神几近崩溃,意识悬浮于空无的深渊之上,唯有身体凭借最后的执念本能行动——铸造,仍在继续。

苍白的火焰时而狂暴,时而微弱,仿佛映照着他内心的风暴。诏刀的核心被逐一剥离、熔炼,那些属于“天”的空间壁障、“岚”的裂风、“霜”的冰结、“命”的生死、“烈”的炽火、“觉”的洞察、“础”的大地、“千”的联结、“束”的禁锢、“喰”的侵蚀……

连同他自身“真”的解构万象之力,所有的法则,所有的力量,所有的祝福与诅咒,都被投入那苍白的火焰,被粗暴地拆解、打碎,然后朝着两个截然相反却又相互依存的概念强行糅合、塑造。

这个过程没有神圣,只有一种冰冷的、机械的、近乎自毁的残忍。苏拙的眼神始终空洞,身体颤抖不止,汗水早已流干,皮肤下隐隐透出力量过度榨取与虚无侵蚀带来的灰败色泽。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永恒。

火焰,骤然熄灭了。

不是能量耗尽,而是……“完成”了。

悬浮在空中的,不再是十二件独立的物品,而是两柄刀。

它们没有华丽的外形,甚至没有固定的“形态”。一眼看去,像是两团不断流动、变化的模糊光影,一团偏向混沌的、孕育般的灰白,另一团则趋向寂灭的、终结般的暗黑。但它们又确确实实是“刀”的概念,蕴含着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定义“开始”与“结束”的法则力量。

负世诏刀——【始】与【终】。

苏拙空洞的目光,缓缓移向那两团光影。没有任何成功的喜悦,没有对造物的欣赏,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他如同最精密的机械臂,麻木地伸出手,那两团光影便温顺,或者说,沉寂,地落入他的掌心,化为相对稳定的刀形——【始】刀身朦胧如初生之雾,【终】刀身沉黯如永夜之息。

他转身,脚步虚浮,如同梦游般,走向屋舍中央的禁锢结界。

结界在他面前无声散去。

他先是走到芽衣身边,低头看着那张苍白、空洞、额生赤角的面容。他看了很久,眼神里没有怜惜,没有痛苦,什么都没有。

然后,他动作轻柔地,将【始】之刀,放在了芽衣交叠于身前的手中。灰白的光晕微微流转,与芽衣身上残存的、属于“鸣”之诏刀的微弱雷霆气息,以及那赤色鬼角的侵蚀之力,发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共鸣与……压制。

接着,他走到琪亚娜身边。少女即使在昏迷中,眉头也紧蹙着,皮肤下的鬼纹若隐若现。他将【终】之刀,放在了琪亚娜的身侧。暗黑的刀身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周遭的空间微微向内塌陷,琪亚娜体内狂躁的鬼气似乎被这股终结之意吸引、束缚,变得迟滞了许多。

做完这一切,他仿佛终于耗尽了这具躯壳最后一点支撑的力气,也仿佛那驱动他的最后执念,在“安置”完成的那一刻,骤然消散。

他站在原地,身体晃了晃。

视线彻底模糊,耳边的“低语”,即他自己的恐惧化为了尖锐的长鸣,随后又归于绝对的寂静。

黑暗,温暖而沉重的黑暗,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

苏拙甚至没有做出任何倒下的姿势,只是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直挺挺地,向前——

失去了所有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