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拂云那张因昨夜滋润而艳光四射的脸,血色瞬间褪尽。
心病。
这两个字,不是针,是锤。
重重地砸碎了她竭力维持的妩媚假面,露出了底下惊慌失措的真容。
他知道了。
这个男人,在她身上驰骋挞伐了一夜,竟也看穿了她灵魂深处所有的伪装。
她用千百张面具隔绝了世间,以为自己坚不可摧。
可昨夜,他用最原始野蛮的方式,将她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打碎了,然后又重新拼凑起来。
那个被拼凑出的新魂魄,已经刻上了他的烙印。
柳芸娘搭在赵十郎脉搏上的手指,猛地一紧。
她抬起眼,清澈的目光从赵十郎脸上,滑到对面阮拂云那张煞白的脸上,最后又回到赵十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身为医者,她瞬间听懂了这句“心病”的脉络。
一股难以言喻的挫败感,在她心底弥漫开来。
她能医天下人身,却看不透眼前这个小叔子。
她能用银针理顺气血,却解不开这满屋女人,对小叔子产生超越禁忌之恋的心结。
“心病……”
柳芸娘缓缓收回手,声音轻得像在说给自己听。
“……无药可医,唯有心药。”
说完,她退回自己的座位,重新端起那碗已经微凉的粥,沉默不语。
饭厅里,落针可闻。
赵十郎收回了视线,仿佛刚刚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与他毫无干系。
他拿起筷子,吃完了碗里最后一口粥。
“啪。”
他放下碗筷。
这声轻响,让所有人的心都跟着重重一跳。
吃饱了。
该谈正事了。
温柔乡是英雄冢,但他赵十郎,还没到可以入土为安的时候。
在这人命不如草芥的乱世,想要让身后的女人们活下去,光靠征服她们的身体,远远不够。
赵十郎向后靠在椅背上,整个人的姿态变得松弛,可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却愈发浓重。
他的目光,第一个落在了三嫂楚红袖的身上。
“三嫂。”
楚红袖身体一绷,冷着脸抬头。
“赵家堡护卫队,训练强度加倍。”
赵十郎的语气很平淡,却自带一种军令的重量。
“人手不够,从青壮流民里挑。兵甲不足,就把黑风寨那些破烂给我融了重铸。”
楚红袖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想反驳,想质问他凭什么对她的防务指手画脚。
可“黑风寨”三个字,是赵十郎亲手砍下的战功,是堵在她喉咙里最硬的一块骨头,让她吐不出半个不字。
最终,她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好。”
赵十郎点点头,视线一转,落在了那个从刚才起就恨不得把整个人都藏进桌子底下的娇小身影上。
“九嫂。”
“啊?!”
秦佳瑶像只被猎鹰盯上的兔子,猛地一哆嗦,手里的碗差点飞出去。
她慌乱抬头,对上赵十郎那似笑非笑的眼,脸颊瞬间红得能烙熟鸡蛋。
“从今天起,不必再节省粮食。”
赵十郎一句话,让整个饭厅的空气都凝固了。
“让所有人,都吃饱。”
秦佳瑶懵了,一双杏眼瞪得滚圆,结结巴巴地问:“可……可是,我们的粮食……”
赵家堡五六十口人,每天的消耗是个惊人的数字,之前更是数着米粒下锅,怎么突然……
“粮食的事,你不用担心。”
赵十郎打断了她,下一句话,彻底掀翻了整张饭桌。
“黑风寨库房里的粮食、铁器,还有这些年搜刮的各种物资,都被我藏起来了。”
他环视一圈,将所有嫂嫂脸上那副活见鬼的表情,尽收眼底。
“足够我们赵家堡,放开肚子吃上三年。”
三年!
这两个字,没有炸响。
而是像抽干了屋里所有的声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在这饥荒遍地、易子而食的乱世,足够五六十人吃三年的粮食,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生命。
意味着尊严。
意味着能活下去的,绝对底气!
“真……真的?”
六嫂洛青青第一个叫了出来,她那双纯真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对肉汤和白米饭最原始的渴望。
四嫂沈知微扶了扶鼻梁,呼吸都变得急促,她想的不是粮食,而是“铁器”!那是她所有奇思妙想的根基!
大嫂苏宛月更是身体前倾,死死地盯着赵十郎,她引以为傲的理智与算计,在“三年”这个数字面前,彻底崩盘。
唯有阮拂云。
她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她错愕地看着赵十郎,满心的荒唐与不解。
藏起来了?
怎么可能!
昨夜,他们从火光冲天的黑风寨杀出来,他一路除了抱着她,根本没有携带任何东西!
别说三年的粮食,他连一个米袋子都没拿!
他为什么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这样一个一戳就破的谎?
她张开嘴,几乎是本能地就想开口质问。
然而,就在她开口的前一秒,赵十郎的视线,精准地,落在了她的脸上。
那道视线,平静,淡漠。
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和一种……只有她能读懂的信任。
那道视线在说:闭嘴,信我。
阮拂云所有的话,瞬间梗在了喉间。
她看着这个男人。
这个将她从身到心彻底征服的男人。
一个让她自己都觉得荒诞的念头,在她脑海中疯狂滋长。
难道……他真能凭空变出粮食?
这个念头太过离奇,可对上赵十郎那双笃定的眼,她竟然……信了。
她缓缓地,重新坐了回去,将所有的惊涛骇浪,都压在了心底。
赵十郎很满意她的反应。
他收回视线,再次看向楚红袖。
“今天入夜之后,你带上护卫队所有人,跟我去取物资。”
“是!”
这一次,楚红袖的回答,干脆利落,甚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战栗和亢奋。
赵十郎站起身。
他没再看满桌神色各异的女人们。
目的已经达到。
他转身,迈开沉稳的步伐,走出了这间气氛诡异的饭厅。
他身后,是一双双或崇拜、或敬畏、或狂热的目光。
赵十郎回到自己那间简陋的小屋,关上门。
喧嚣与敬畏被隔绝在外。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昨夜的激战和今晨的交锋,可是收获颇丰。
“系统。”
他的意识沉入脑海。
“打开所有盲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