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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都市言情 > 穿越75,从分家开始 > 第135章 残忍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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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一寸空间都充斥着无声的张力。陆翰渊推过来的那个牛皮纸信封,静静地躺在茶几上,像一块烧红的烙铁,不仅灼烧着光滑的漆面,更灼烧着房间里每一个人的神经。

那不是善意的接济,那是冰冷的打发;那不是亲情的馈赠,那是赤裸的封口费;那是将血脉亲情放在天平上称量后,明码标价的侮辱。

陆建国的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胸膛。那单薄的信封似乎有千钧重,压得他本就佝偻的脊背更加弯曲。他的肩膀剧烈地、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一声压抑的、几乎听不见的抽气从他喉间溢出,仿佛被人扼住了呼吸。

那双布满厚茧、记录着半生劳苦的手,紧紧攥住了膝盖上粗糙的裤料,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坐在他旁边的李桂兰,将丈夫的痛苦尽收眼底。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发颤。她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才勉强将那即将冲口而出的呜咽声堵在喉咙里。眼泪在眼眶里疯狂地打转,模糊了眼前这间她从未想象过的、宽敞明亮却冰冷彻骨的书房。

她只能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悄悄地在桌子底下,紧紧握住了陆建国那只冰凉的手,试图传递一丝微不足道的温暖和支撑。

陆远将父母的所有反应都看在眼里,心如刀割。他的目光从那个刺眼的信封,缓缓移到书桌后陆翰渊那张看似平静无波、实则写满冷漠与疏离的脸上。怒火在他胸中翻腾,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而与之交织的,是一种看透世态炎凉的刺骨冰寒。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开口,彻底撕破这层虚伪的、令人作呕的平静——

就在这时,窗外由远及近,传来一阵轿车引擎沉稳的轰鸣声,随即是利落的熄火声。

这声音,与陆家村常见的牛车吱呀、自行车铃响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属于城市的、金属质感的权威。紧接着,是钥匙串清脆的碰撞声,以及一个带着笑意、略显油滑的男声,穿透门板清晰地传了进来:

“爸,妈,我回来了!哟,门口哨兵说家里来客了?什么风把贵客吹来了?”

话音未落,书房门便被“咔哒”一声推开,一个身影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

来人约莫三十五六岁年纪,身材保持得宜,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色毛料中山装,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他的头发梳得油光水滑,一丝不乱地向后背着,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脸上挂着一种在体制内浸润多年、早已炉火纯青的、恰到好处的笑容,既不显得过分热络,又不会让人觉得被怠慢。他的手腕上,一块银色的上海牌手表在灯光下反射出醒目的光芒,彰显着与陆建国腕上那块老旧不堪、表蒙模糊的钟山牌手表天壤之别的身份与境遇。

正是陆志华。

他显然刚从单位下班,身上还带着一股办公室特有的、混合着文件、茶叶和某种微妙权力的气息。他的出现,像一道强光,“唰”地一下,瞬间照亮了这间书房,也照亮了书房内另一个截然不同、格格不入的世界。他与这满墙书架、红木书桌、与端坐其后的陆翰渊和周淑芬,自然而然地构成了一幅和谐、完美、象征着权力与地位的“干部家庭”画面。

陆志华的目光习惯性地先在书房内扫过,先是落在父母身上,笑容加深了些许,带着一种熟稔的亲昵。随即,他的视线像是才终于注意到,或者说,才“肯”注意到,僵硬地坐在那两张硬木椅子上的三个“不速之客”。

他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减退,仿佛焊在了脸上,但那双看似带笑的眼睛深处,却以极快的速度,掠过一丝极度的惊讶,一丝被精心掩饰却仍被陆远敏锐捕捉到的厌恶,以及一丝领地被人侵犯的本能警惕。

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带着一种不自觉的审视与比较,在陆建国那身即使崭新也掩不住不合体、更掩不住底层气息的蓝色工装,那张被岁月和苦难刻满沟壑、苍老憔悴的面容,以及那根靠在椅子边、树皮都未刨干净的简陋木拐杖上,刻意地停留了片刻。

随即,他的视线又转向李桂兰,在她那因长期营养不良而泛黄的脸色,那双因常年劳作而关节粗大、此刻正紧张地绞在一起的手上,以及她全身散发出的那种局促不安、与这环境格格不入的气息上滑过。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陆远身上。这个年轻人虽然挺拔,眉宇间有股不容小觑的锐气,但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脚上那双沾着泥点的胶底鞋,以及眉宇间难以完全掩饰的、来自乡间的风尘之色,都清晰地划出了他们之间的界限。

这一刻,时空仿佛凝固。

对比,惨烈到了极致。

一边是西装革履、油头粉面、气定神闲、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优越感与安定感的陆志华。他站在那里,就是“窃取来的人生”最完美的具象化,他享受着本该属于另一个人的父母、家庭、教育资源、社会地位以及由此带来的一切顺遂。

另一边,是衣衫虽新却难掩窘迫、满脸是岁月与苦难刻下的风霜、身体残疾、面容憔悴、人生在二十五年前那个夜晚被彻底偷换、此刻正承受着巨大屈辱与悲愤的陆建国。他坐在那里,就是“被牺牲的人生”最真实的写照,他承受了贫穷、疾病、劳苦,以及可能永远无法弥补的亲缘缺失。

书房顶灯流泻下来的光线,似乎也懂得趋炎附势,自动分割成明暗两半。一半明亮地打在陆志华身上,将他衬托得更加意气风发,光彩照人;另一半则吝啬地、近乎残忍地将陆建国笼罩在更深的阴影里,让他额头的皱纹、鬓角的白发、眼中的痛苦,都显得愈发清晰而刺目。连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充满了无声却又震耳欲聋的讽刺。

周淑芬一看到陆志华,脸上那原本对着陆远一家时毫不掩饰的刻薄和严厉,瞬间冰雪消融,换上了毫不掺假的疼惜和几乎要溢出来的骄傲。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几个度,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轻松:

“志华回来了?没什么大事,就是几个……从老家来的远亲,找你爸有点小事,这就要走了。”她轻描淡写,刻意模糊甚至扭曲了陆远他们与这个家庭真正的关系,语气平淡得仿佛只是在打发几个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打秋风的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陆翰渊也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似乎对陆志华在这个微妙的时间点回来,撞见这一幕,感到有些不满。但这不满,更多的是一种“家丑不可外扬”的尴尬与恼火,尽管,站在他们面前这三个“外人”,从血缘上讲,才是他们真正应该亲近的“内人”。而陆志华,这个他们倾注了三十多年心血、早已视若己出、甚至超越己出的“儿子”,才是这场悲剧中,最直接的既得利益者。

陆建国终于抬起了头。

他的动作很慢,很艰难,仿佛脖颈上压着无形的巨石。他直直地看向陆志华,看向这个取代了他亲生儿子位置、享受着他陆建国的骨肉本该拥有的一切——优渥的生活、良好的教育、体面的工作、父母的宠爱、光明的前程——的男人。

陆志华那红润健康、保养得宜的面色,那双白皙修长、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显然从未经历过重体力劳作的手,他那从容不迫、甚至带着些许居高临下审视意味的气度……这一切,都像一面打磨得无比光滑、无比清晰的镜子,残酷地、毫不留情地映照出他陆建国这半生的苦难、落魄、挣扎与心酸。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酸楚、悲凉、愤怒和巨大不公的复杂情绪,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他,让他胸口发紧,喉咙堵塞,几乎要窒息。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陆志华,里面翻涌着太多无法说、也不能说的内容。

陆远将父亲这细微却惊心动魄的反应尽收眼底。他看着父亲眼中那瞬间碎裂的光,看着母亲强忍泪水的痛苦,再看看对面那一家三口(尽管陆翰渊和周淑瑜试图掩饰,但他们与陆志华站在一起时,那种自然而然的家庭氛围是骗不了人的)“其乐融融”、“一致对外”的姿态。

心中的恨意,如同被浇了油的野草,疯狂地滋长、蔓延,几乎要冲破他的胸膛。他冷冷地看向陆志华,这个鸠占鹊巢三十五年、对真相可能心知肚明、却依然安享其成的既得利益者,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剥开他那层虚伪的皮囊,看清里面真实的内核。

他倒要看看,这位“志华兄”,接下来要如何继续他这场心安理得的表演。这场由两个家庭、两段被互换的人生共同演绎的、名为“命运”的残酷戏剧,幕布,才刚刚拉开一角。而陆远,已经做好了将这幕布彻底扯下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