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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回响的密室 缸中之脑与牧者低语

(亚瑟·韦斯特的临时居所\/观察站)

当凯瑟琳将史密斯的最新供述和智囊团分析摘要告知亚瑟时,这个刚刚加入UcJc的老人沉默了。他走到观测窗边,看着外面模拟的星空,久久不语。

“所以……”亚瑟的声音异常沙哑,那三重人格此刻似乎被共同的悲愤所笼罩,“他们不仅偷走了我们的过去,让我们变得麻木……他们还在系统地毒害我们的现在,让我们在自我定义的牢笼里,为了虚无缥缈的‘身份’而互相撕咬,却忘了我们首先都是人类,都面对着同样悬在头顶的、来自星海的利剑……”

他猛地转过身,眼中燃烧着混合了理性分析、感性痛苦和混沌直觉的火焰。

“这不是阴谋,这是阳谋!他们就在我们眼前,利用我们追求自由、尊重个体的美好愿望,将其扭曲成自我毁灭的武器!我们必须找到‘奥比斯’系统的物理核心或者其运作原理!我们必须唤醒那些被分割、被利用的人!否则,我们根本不需要外星舰队入侵,我们自己就会在这片由谎言和分化构成的沼泽里窒息而亡!”

凯瑟琳看着眼前这个因为洞悉了可怕真相而更加坚定、甚至某种程度上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暂时整合了人格的老人,重重地点了点头。

战争的形态,从未如此清晰,也从未如此诡异。UcJc不仅要面对维度的入侵,更要打响一场夺回人类心灵、重塑文明凝聚力的内在圣战。而亚瑟·韦斯特,这位从遗忘深渊归来的老兵,和他那破碎而又敏锐的灵魂,将成为这场圣战中,最不可预测也最至关重要的武器之一。

UcJc地下的“回响室”绝非寻常意义上的囚牢。它更像是一个被精心剥离了所有冗余信息的茧房,一个为那些灵魂被“不可接受现实”撕裂的个体准备的、绝对安静的倾听之所。墙壁是能吸收一切杂音的深灰色柔性材料,形成完美的非瑞利散射表面,光线从四面八方的微孔中均匀渗出,营造出一种既非白昼也非黑夜的、失去时空坐标的永恒黄昏。空气恒温恒湿,仅有的气味来源是一台精密扩散器,释放着经过验证能稳定边缘神经系统的合成信息素,模拟着古老雪松林深处的静谧。

凯瑟琳·莱特坐在符合人体脊柱自然曲度的悬浮椅上,对面是为访客准备的同样设计的空椅。行为心理学家艾拉·范宁博士坐在她侧后方,她的存在既是评估保障,也是一道防止认知污染扩散的精神防火墙。

今天的第一位“回声”,代号“钟摆”,本名利奥·斯特兰奇。他曾是顶尖的分布式系统架构师,年薪百万,家庭美满。崩溃始于他对“现实底层逻辑”的痴迷性挖掘。他最终被发现在城市广场中心,用激光笔在天文馆的穹顶上投射自创的、“揭露宇宙源代码”的拓扑图形,并对试图阻止他的保安宣称:“我在修补上帝留下的bUG!”

气密门滑开时几乎没有声音。利奥被一位眼神空茫、动作精准如机械的护理员引入。他年约五十,面容憔悴,胡须杂乱,但那双深陷的眼窝里,瞳孔却如同两颗被强行维持在临界点的微型恒星,燃烧着骇人的光芒。他穿着柔软的灰色无标识服装,没有物理束缚,但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缓慢而刻意,仿佛脚下不是平坦的地板,而是布满无形荆棘的险境。

他没有理会房间里的两人,而是径直走到中心,仰起头,喉咙里发出一种极低频的、近乎呜咽的嗡鸣。“屏蔽场…强度又提升了…”他对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低语,“他们在害怕…害怕我们听到‘背景噪音’里的…真相。”

“利奥,”凯瑟琳开口,声音平滑得像抛光的金属,不带任何可能引发联想的语调起伏,“我是凯瑟琳。这位是范宁博士。我们希望能记录你的发现。”

利奥猛地低下头,目光如探针般刺向凯瑟琳,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对任何“系统内节点”的不信任。“记录?为了归档,还是为了…打补丁?”他嘴角扯动,露出一个充满讥诮和疲惫的扭曲表情,“你们是来修复我这个‘错误变量’的?还是来确认‘漏洞’是否已被成功隔离?”

凯瑟琳无视他话语中的刺,保持绝对的稳定:“我们负责聆听所有关于‘系统’的异常报告。你的发现,可能至关重要。”

“异常?哈哈…”利奥发出一声短促而干涩的笑,开始沿着房间内无形的边界踱步,手指在空中快速点划,像是在操作一个看不见的全息界面。“最大的异常,就是你们认为这一切是‘正常’的!1999年?那根本不是什么抵抗入侵的胜利!那是一次大规模、强制性的固件升级!用一个精心设计的、名为‘千年虫’的逻辑恐怖故事,掩盖了整个现实矩阵(Reality matrix)被强行切换到一个更稳定、也更封闭的沙盒版本的事实!”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词汇混杂着计算机科学、量子力学和神秘学术语,却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内在逻辑。

利奥(突然逼近,压低声音,气息喷在凯瑟琳脸上,带着一股金属和臭氧的怪异味道):“我们不是生活在宇宙里…我们是生活在一个为了驯服我们感知而设计的模拟器里!这个回响室?不过是模拟器中的一个调试缓冲区,权限更高一点而已!真正的宇宙…外面…”他颤抖着指向墙壁,眼神充满恐惧和向往,“…是纯粹的、狂暴的、无法理解的‘信息湍流’!我们原始的大脑无法处理那种量级的噪音,会瞬间过载、燃烧!所以‘管理员’——管他们是真理会、‘观察者’还是别的什么——他们建立了这个‘宁静的牢笼’,过滤掉绝大多数‘危险’的真实信息,只给我们留下一个简化、安全、但也…极其乏味的虚拟世界!”

艾拉博士默默记录着他瞳孔的缩放频率和皮肤电位的微小波动。

凯瑟琳捕捉着他话语里与史密斯、亚瑟供词中微妙重叠的部分——过滤、限制、管理。“如果这是模拟器,利奥,‘管理员’的目的是什么?我们是什么?”

利奥的表情变得异常复杂,混合着怜悯、愤怒和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目的?也许我们是被圈养的意识电池,为某个遥远维度的城市供电?也许我们是某个超级文明的社会学实验品,观察我们在预设困境下的反应?或者…”他的声音变得如同耳语,充满了毛骨悚然的可能性,“…我们只是一个巨型防火墙!是某个更伟大存在用来过滤和吸收宇宙底层‘混沌噪音’ 的、有自我意识的…生体缓冲器!我们的情感,我们的痛苦,我们的疯狂…都只是这个系统在处理‘外部信息压力’时产生的…散热废料!”

这个假设,比电池、比实验品更加黑暗,彻底颠覆了人类对自身存在价值的一切认知。我们不是主角,甚至不是配角,只是庞大系统运行过程中产生的…副产品?

凯瑟琳感到自己的脊椎窜过一道寒意,但她强行维持着表面的平静:“那么,像你这样‘意识到’真相的人,又是什么?”

利奥退后几步,用一种近乎悲悯的眼神看着凯瑟琳和艾拉:“我们?我们是系统错误。是过滤器的漏洞。是即将被识别、被隔离、被…修复的冗余进程。1999年的‘协议’,就是用大多数人的‘沉睡’,换取系统的整体‘稳定’。而我们这些醒着的…”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惨然一笑,“…就是需要被静默处理的系统异常。”

回响室内,只剩下合成雪松的冰冷香气,以及利奥·斯特兰奇那回荡在绝对寂静中的、关于存在本质的、令人绝望的诘问。凯瑟琳意识到,他们面对的,可能不仅仅是敌人,更是一个关于“现实”本身的、无比残酷的真相。而聆听这些“回声”,就是在凝视一个足以让任何稳固世界观彻底崩塌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