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承亮站起身，拄着手杖，身姿笔直：“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儿臣心意已决。”
见他如此坚决，皇后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火气，退了一步：“好，好，你既然现在不愿说，母后也不逼你。那这样，正妃之位你先留着，让茹雪以侧妃身份进门，这总可以了吧？她是个懂事的孩子，不会争抢。”
“不行。”燕承亮毫不犹豫地再次拒绝，语气没有丝毫转圜余地，“儿臣说过，除了她，不会娶任何人。侧妃也不行。”
“你！”皇后气得也站了起来，指着他，“你怎么就这么倔！陆家哪里对不起你？母后这都是为你好！”
“儿臣知道母后的心意。”燕承亮微微躬身，态度恭敬，话语却寸步不让，“但这件事，请恕儿臣不能从命。儿臣的心很小，只容得下一人。正妃是她，侧妃也是她，若非如此，宁缺毋滥。儿臣告退。”
说完，他不再看皇后错愕的脸色，拄着手杖，转身稳步离开了凤仪宫。
皇后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气得胸口发闷，重重坐回椅子上，揉着额角：“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他到底被哪个女子迷了心窍！连茹雪都看不上，难道还能找到比陆家嫡女更尊贵的姑娘不成！”
凯旋的喧嚣逐渐平息，封赏的旨意也陆续下达。
金銮殿上，当瑞起帝提出要破格授予宋知画工部官职时，她上前一步，声音清晰地响彻大殿：
“陛下，这官职，臣女不能接。”
殿内顿时一阵细微的骚动。瑞起帝看着她，微微挑眉：“哦？为何？你献上火药，立下大功，当得起这份赏赐。”
宋知画抬起头，目光坦然：“陛下，臣女只是个会摆弄些药材和机括的女子，对做官处理政务一窍不通，也没那个兴趣。更何况女子为官，难免惹来闲言碎语，平添麻烦。若陛下真要赏，不如直接赏臣女金银实在。”
这话说得直白，却让瑞起帝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他确实爱才，但一个手握火药秘方、又有民望的女子若再掌实权，终究让他有些顾虑。如今她自己拒绝，只要金银，正是他最乐见的结果。
“好！既然你志不在此，朕也不强求。”瑞起帝语气缓和，“所有封赏，便依你所言，折为现银。”
“谢陛下。”宋知画顿了顿，补充道，“另外，火药能成，并非臣女一人之功。墨家矩子墨青与工匠鲁大师，在机关铸造上出力极大，还请陛下一并封赏。”
瑞起帝颔首：“这是自然。墨青，鲁大师，你二人技艺精湛，于国有功，朕重重有赏！望你们日后继续为大夏效力！”
墨青和鲁大师连忙出列谢恩：“草民定当尽心竭力！”
退朝后，沉重的赏银被抬进靖安侯府。宋知画粗略看了看，便对采薇吩咐：“留下三成入库。其余七成，全部拨给医学院。”
采薇有些心疼：“小姐，这……是不是拨给医学院太多了？咱们自己不留些吗？”
“钱够用就行。”宋知画语气平淡，“多培养一个能救命的医生，比堆着这些银子有意义多了。”
这时，林青源提着药箱迎上来，脸上带着压不住的喜气。
先生！侯爷今日施针后，肾经有明显热流反应！他压低声音，学生调整了药方，加重了通络的剂量。照这个趋势，再治疗两个月，说不定就能见到成效了。
宋知画接过药方仔细看着：很好。记住循序渐进，用药宁可保守些。
学生明白。
林青源提着药箱告退后，宋知画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转身去了书房。宋昀正在批阅文书，见她进来，抬了抬眼：“青源方才乐呵呵地走了，父亲那边有好消息？”
“嗯。”宋知画在他对面坐下，指尖在光滑的紫檀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施针有了反应，是好事。”
宋昀脸上露出笑意：“那就好。”他放下笔，“你来找我，不止是为了说这个吧？”
宋知画抬眼看他，眼神清亮：“哥，我想弄点新东西，需要地方和人手。”
“什么东西？”宋昀来了兴趣。
“一种材料，我叫它‘水泥’。”宋知画用手指蘸了点杯里的茶水，在桌面上画了个粗糙的示意图，“用石灰石、黏土这些寻常东西烧制研磨，加水搅拌后会变硬，像石头一样坚固。可以用来铺路，修堤坝，筑城墙，粘合砖石又快又牢。”
宋昀看着桌面上渐渐干涸的水渍，眉头微挑：“听着像三合土，但你说得更……厉害？”
“比三合土坚固得多，干得也快。”宋知画收回手，“但配方和烧制温度需要反复试验。我想请墨家的人一起琢磨，他们擅长这个。”
宋昀立刻明白了：“需要场地和庇护。你想用五殿下西郊那个庄园？那里守卫严，地方也够偏。”
“对。”宋知画点头，“但我是和离之身，频繁与皇子私下往来不妥。哥，这事得你出面。你去跟五殿下说，借用他的场地，请墨家协助，研制此物。成品若能成，于国于民都有大用，算我们兄妹一起献上的方略。”
宋昀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忽然笑了笑：“你考虑得总是周全。怕人闲话，连功劳都分我一半。”
“你是我哥。”宋知画语气理所当然，“你出面最合适。况且这也不是假话，没你周旋，事情办不成。”
宋昀心里一暖，点点头：“好，我明日就去找五殿下谈。水泥……这名字倒贴切。若真如你所说，那可是利在千秋的好东西。”
窗外的风吹进来，带着隐约的桂花香。宋知画等着兄长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