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向明目光如炬察觉到何寻岭眼中的迷茫知道他对此事一无所知。
明摆着说方许现身酒吧并非偶然,甚至暗指他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有预谋的,何寻岭彻底恼了,“这话什么意思!”
也不管眼前人是什么身份,男人的声音不自觉拔高,嘶哑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质问和难以抑制的怒气。
眼看着人就要冲上去,蒋时卿赶紧拉住何寻岭让他冷静一些,而一直站在张向明身后的徐唯也站了出来。
那份名单他也知道,上面自愿卷入这场灰色交易的人,只不过……
张队为什么要说出来?
徐唯不知道张向明的目的。
张向明轻轻拍了徐唯的胳膊,徐唯迟疑,让开位置退后一步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
“抱歉,在所有调查结果未出来前我们无权告知。”
“作为案发现场的物证之一,真实性如何我们仍需进一步核实。”
这无疑是给方许套上了犯罪嫌疑人的身份。
明明遭受了那样的侵害,明明是受害者,却被人怀疑,何寻岭气得浑身发抖,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狠狠盯着眼前的人。
蒋时卿紧紧按住他才让他不得以动弹,防止他冲动做出什么事使事情更加复杂。
虽有同情,可张向明仍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
人本就应该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应有的代价,这是保证社会有序发展的条件之一。
“当然我们也合理怀疑方许是在生命受到威胁极度慌乱和恐惧的情况下搓手杀人。”
“方许作为现场幸存者和死者蒋成天的直接致死行为人,其出现在酒吧的动机与死者的具体关系以及是否涉及名单中所记录的内容都是我们需要调查清楚的方向。在排除合理怀疑之前,他不能完全脱离嫌疑。”
张向明冷静地用专业术语继续道:“因此,待方许生命体征稳定具备接受问询的条件后,我们将依法对他进行正式问询。”
“另外,在案件调查期间,作为关键当事人,方许不能随意离开本市,请务必配合。后续可能随时向二位了解其他细节,请保持电话通畅,谢谢配合。”
这番话如同尖锐的冰锥刺得何寻岭遍体生寒。
什么叫不能脱离嫌疑?为什么要接受问询?为什么不能随意离开?
一字一句仿佛将方许推向更深的深渊。
难道小宝还要因为杀了那个穷凶极恶的人而坐牢吗?
不可以!绝对不行!
警察留了联系方式后离开。
走廊里一片寂静,何寻岭猛地转向蒋时卿,紧紧攥住他的手臂,因为激动身体微微颤抖,“他们怀疑小宝?他们凭什么怀疑小宝!明明受伤害的是他!”
何寻岭睁大眼睛仿佛是在向蒋时卿求证一样。
可他并没有等蒋时卿的回应,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自己的世界里。
“不行!绝对不可以!我绝对不能让小宝背上莫须有的罪名!我要做他的辩护律师!我要为他辩护!对,我要为他辩护,小宝是无罪的,他是无罪的……”
何寻岭像是找不到方向的无头苍蝇,心绪不宁原地徘徊打转。
“何寻岭!你冷静点!”蒋时卿用力按住何寻岭,咬牙切齿低声喝道。
他已经不认识眼前的人了。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怎么给他辩护?而且你别忘了,你是他的监护人!”
“按照规定,在这种个人利益发生冲突的案件里,你需要回避,不能担任他的辩护律师。”
一句话像是一记重锤重重砸在何寻岭心头上。
男人瞬间僵住,冷冷地看着蒋时卿。
是啊,他是小宝的监护人……
可他没能护住小宝,连站在法庭上为他辩护的资格都没有!
绝望远比身体带来的虚弱更甚,如溺水般的窒息感浮上心头,何寻岭抓住蒋时卿像是溺水者着抓住唯一的浮木。
男人眼眶瞬间红了,声音里带着蒋时卿从未听过的脆弱和哀求,“蒋时卿,你帮帮他,你来做他的代理律师,我只能相信你了……求你……求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脱力,何寻岭瘫软身子,手顺着蒋时卿的胳膊而下,整个人几乎要跪在地上。
蒋时卿紧紧抓住何寻岭的手腕,脖颈隐隐有青筋暴起,他在撑着何寻岭不让人在他面前彻底失态。
他看不得也不想让何寻岭为了那个人在他面前像是一个信仰崩塌求告无门的落魄信徒一样。
沉默几秒,喉头滚动让自己的声音没那么沙哑,蒋时卿开口,语气郑重:“好,我答应你,我会尽我所能。”
缓缓闭上眼,仿佛压在心头上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何寻岭长舒一口气。
就在这时,急诊室的门被推开,里面的主治医生出来。
何寻岭听见动静像是瞬间恢复了力气忙得站起来跑到医生跟前睁大眼睛期冀地看着医生。
医生摘了口罩,也舒了一口气,“病人情况基本稳定,没有生命危险,但此前遭受了严重的侵害现在需要休息,伤情报告过两天会出来。”
后面的话是医生对过来值守的警察说的。
提起的一口气在听到方许安然无恙彻底泄了下来,浑身的力气也随之被抽离,眼看着何寻岭趔趄着要摔倒,蒋时卿伸出胳膊扶住了他。
何寻岭扭过脸看向蒋时卿,眼里满是冷静沉着坚毅自持。
得到了蒋时卿的承诺有的治方许脱力生命危险,奇异地,原本还慌乱无比的人此刻却冷静无比。
胸腔里横冲直撞的恐慌、恨意引起的剧痛被极致的冰冷压了下去。
大脑迅速运转,作为法律从业者的本能开始苏醒,理智接管了混乱的情绪。
名单……问询……
虽然不知道对小宝不利的证据有多少,但只要能成为小宝的辩护律师便有权查询相关证据。
刻意压低了声音,何寻岭抓紧那只扶着他的手,“警方怀疑小宝从法律上来说没有任何问题,但怀疑不等于证据。”
“我们不能自乱阵脚,”何寻岭已经完全把蒋时卿划入自己的阵营,“首先在确保小宝的身心健康下配合警方调查,明确小宝是遭受严重暴力侵害后被迫自卫,小宝的精神状态是此案的关键。另外……”何寻岭顿了顿,目光深邃眼底暗藏幽光。
“那份名单到底是什么,现场是否还有其他证据……”
何寻岭像是在对蒋时卿说,又像是在喃喃自语对自己下达命令,声音低沉却字句清晰,“我们必须在警方的调查结果里找到一切对小宝有利的证据。”
“小宝是无罪的。”
听着理智到近乎冷酷的声音,蒋时卿侧目看着何寻岭,内心震惊无比。
这一刻,那个因警察质疑而愤怒失态的何寻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为了守护心中最重要的人,不惜一切代价、冷静到处变不惊的谋划者。
尽管他的指尖还在微微颤抖,可何寻岭知道:
他必须站直了不能倒下,他的小宝还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