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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痛。

如同被烧红的铁钎反复捅刺、搅动般的剧痛,从腹部炸开,蔓延至四肢百骸,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伤处,带来新一轮的撕裂感。

陈宇的意识,就是被这无休无止的剧痛,从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里,一点点硬生生拽回来的。

他费力地掀开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视线里一片模糊,只有昏暗的光线和晃动的、扭曲的影子。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草药苦涩、汗味、霉味和某种野兽油脂腥膻的气味,霸道地钻入他的鼻腔,刺激着他昏沉的大脑。

这又是哪啊?居然不是重生点---流民聚集地。

他动了动手指,传来钻心的疼痛和极度的虚弱感,喉咙干得像是要冒烟,连发出一点嘶哑的声音都做不到。他只能勉强转动眼珠,试图看清周围。

模糊的视野渐渐聚焦。他

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简陋的、铺着干草和粗糙兽皮的木板床上。头顶是黑黢黢的、裸露的木头房梁,结着蛛网,几缕天光从木板墙壁的缝隙里透进来,在弥漫着灰尘的空气中形成一道道光柱。

房间很矮,很狭小,除了一张破桌子和一个树桩做的凳子,几乎别无他物。

这不是客栈,更不是医馆。这地方……透着一股原始的、粗犷的、甚至有些破败的气息。

记忆如同破碎的潮水,汹涌地拍击着他疼痛的脑袋。官道……冷箭……腹部中箭的瞬间……陆青山斩断缰绳……惊马狂奔……天旋地转的坠落……

陆青山!他怎么样了?那些蒙面人……

一阵恐慌攫住了陈宇的心脏,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腹部的伤口,顿时痛得眼前发黑,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浸湿了额发,整个人无力地瘫软回去,只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吱呀”一声,简陋的木门被推开了。

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穿着脏兮兮皮袄、满脸络腮胡的汉子端着一个陶碗走了进来。见陈宇睁着眼,汉子愣了一下,随即粗声粗气地喊道:“嘿!老鲁!那小子醒了!”

脚步声响起,又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这人年纪稍长,约莫四十多岁,面色黝黑,脸上有一道疤从眉骨划到嘴角,看起来颇为凶悍,但眼神却比先前那汉子沉稳些。他走到床边,低头看着陈宇,目光锐利地扫过他因痛苦而扭曲的脸。

“小子,命挺硬啊。”

被称为老鲁的汉子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股子江湖气,“从那么陡的坡上滚下来,肚子上还插着个这玩意儿,居然没死透。”

他用下巴指了指陈宇的腹部。

陈宇顺着他的目光,艰难地低头看去。只见自己腹部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用干净的布条层层包裹着,但依旧有血迹渗出。

那支箭……似乎已经被取出来了?

“你……你们……是……谁?”陈宇用尽全身力气,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哟,还会说话。”

络腮胡汉子凑过来,把陶碗往桌上一放,里面是黑乎乎的汤药,粗声粗气地说:

“我们是你的救命恩人!要不是我们巡山的兄弟发现你,你小子早就喂了山里的野狼了!”

老鲁摆摆手,示意络腮胡稍安勿躁。他拉过那个树桩凳子,在床边坐下,目光锐利地盯着陈宇的眼睛,开门见山:

“小子,听好了。我们是这清风寨的人,在这山上刀口舔血,讨口饭吃。你先别琢磨我们是谁,说说你吧。什么人?为什么会被官军的制式箭矢射中?还被人扔在那荒山野岭等死?”

他特意加重了“清风寨”和“官军”这几个字,带着一种审视的压迫感。

官军?制式箭矢?

陈宇心中猛地一凛!不是山匪?是官府的人?!

巨大的震惊甚至暂时压过了疼痛。他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

透露真实身份?在完全不明对方底细的情况下,这太危险了。

“我……我和我大哥,是……是行商的……”

陈宇选择了一个最保守的说法,声音断断续续,“路过……青石城北面的官道……遇到……遇到埋伏……他们……蒙着面……我中箭……落马……我大哥他……”

他提到陆青山,眼中流露出真实的焦急和担忧。

“行商的?”老鲁眯起眼睛,显然不太相信,“什么样的行商,能劳动官军的人扮成山匪来截杀?

他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在陈宇眼前晃了晃。

那是一小截带着暗红色血渍的箭杆,箭头已经被取下,但箭杆的材质和尾部残留的、制作精良的箭羽,清晰可见。

最重要的是,箭杆靠近箭头的位置,刻着一个模糊但依稀可辨的印记——那是一个代表着官方制式兵器作坊的徽记!

陈宇虽不认得具体是哪个作坊,但这种规整的印记,绝非民间私铸能有。

“看清楚了?”老鲁将箭杆收回,“这玩意儿,可不是寻常土匪用得起的。要杀你的人,来头不小啊。”

陈宇的心沉了下去。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袭击他们的,果然是官府的人!是县令?还是那个“云爷”背后的势力?他们是为了阻止军函送达,还是……已经察觉了他们在调查官铁案?

巨大的危机感和对陆青山的担忧,让他一时间忘了身上的伤痛,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小子”

老鲁的声音将他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回,“我们寨子规矩,不救不清不楚的人。你这条命,是我们捡回来的。要想活,就得说实话。你到底惹了什么麻烦?你那大哥,又是什么人?”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略显轻浮年轻的声音:“鲁叔,咋样了?那小白脸招了没?大当家可还等着信儿呢!”

大当家?陈宇心中一动。这山寨的首领,要过问他的事?

老鲁回头骂了一句:“催什么催!没看见人刚醒,半死不活的吗?去告诉大当家,人醒了,但还得盘问盘问,问清楚了再去回话!”

门外那人嘻嘻哈哈地应了一声,脚步声远去了。

老鲁转回头,目光重新变得严厉,逼视着陈宇:

“听见了?我们大当家等着呢。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会不会做人了。说吧,老老实实交代,或许还能有条生路。”

不能说实话,但也不能硬扛。

他心念电转,一个结合了部分事实、夸大其词并巧妙嫁接理由的故事瞬间在脑中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