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灵荆棘退去后的空地,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寂。空气中还残留着那股腥臭与混乱能量的余韵,与周围相对正常的蕨类植物形成诡异对比。
叶辰收回右手,感受着戒指光芒收敛后残留的温热,以及体内因此次应激催动而略微波动的五行循环。他深吸一口气,调动微弱的真元缓缓平复气息。刚才那一下,与其说是他操控戒指,不如说是戒指在感应到特定类型的“无序”攻击后,自发触发了某种防御或“清理”协议。这证实了他之前的猜测——戒指与这片禁地,与那“巨神之骸”的体系,关联极深。
“叶道友,无恙否?”静云关切地问道,她能感觉到叶辰气息的细微紊乱。
“无妨,稍作调息即可。”叶辰摇摇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空地周围。经过刚才的异变,他发现这片空地并非天然形成。那些低矮的蕨类植物分布看似随意,但若以某种特定角度观察,依稀能看出它们沿着一些微微凹陷的、几乎被泥土和落叶掩盖的弧形沟壑生长。这些沟壑隐约构成一个巨大而残缺的图案,有些部分还被扭曲的暗色藤蔓所覆盖。
阿帕副祭此时已跪伏在地,对着空地中心一片相对干净的土地,用古老的部落语言低声祈祷,神色激动中带着敬畏。“祖灵庇佑……星辰之子指引,我们平安度过了‘噬灵荆棘’的考验。这里……这里曾是举行重要仪式的‘净地’之一,传说中祖灵曾在此与大地沟通。”
玄灵蹲下身,用便携设备扫描地面和那些沟壑。“检测到微弱的、有规律的能量残留……非常古老,波段与‘巨神之骸’散发的秩序能量有相似之处,但更……温和?或者说,更‘生态化’?”他调整着参数,试图解析,“这些沟壑结构,有点像……某种能量导流或信息存储的符文基板,但损毁太严重了。”
秦虎指挥队员们保持警戒,同时自己也仔细观察环境。“这里相对安全,但不宜久留。目标明确,继续向禁地核心前进。阿帕副祭,接下来怎么走?”
阿帕站起身,指向空地另一端,那里是更加茂密、光线也更显幽暗的丛林,林木的形态开始变得越发古怪,有些树干扭曲如蛇,有些枝叶呈现出不自然的金属般光泽。“通往‘祖灵禁地’深处的路,需要穿过‘千徊林’。那里的树木和路径会迷惑人,空间感也会错乱。而且……林中可能有沉睡的‘守卫之灵’被惊动。”
“守卫之灵?”静云问道。
“传说中,祖灵将一部分忠诚卫士的灵魂与禁地的古树融为一体,在沉睡中守护圣地。它们平时不显,但若有外来者心怀恶意或引发混乱,可能会苏醒。”阿帕解释道,语气凝重,“希望我们带着大萨满和星辰之子的气息,能让我们被视作‘被允许者’。”
队伍稍作休整,叶辰服下一枚长春子留下的固本培元丹,调息片刻,感觉状态稍微稳定。随后,众人再次出发,踏入了那片被称为“千徊林”的诡异森林。
一进入林子,光线立刻昏暗下来。高大的树木遮蔽了大部分天空,只有零星的光斑透过层层叠叠、形态奇特的枝叶洒落。空气沉闷,弥漫着一股陈腐的泥土和朽木气味,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类似于臭氧的清新气息——那是活跃灵能区域常有的现象。
脚下的路时隐时现,厚厚的落叶和盘根错节的树根让行走变得困难。更令人不安的是方向感的确在迅速丧失。明明朝着一个方向走,绕过几棵大树后,却似乎又回到了类似的地方。玄灵的导航设备屏幕上一片雪花,所有电子信号和磁场感应完全失灵。
“跟紧,注意树木的‘面孔’。”阿帕低声道。她所说的“面孔”,是指某些特定古树树干上天然形成的、类似模糊五官的纹理。按照部落口传的秘法,需要按照特定顺序识别和跟随这些“树脸”的朝向,才能找到正确的路径。
队伍在昏暗的林间缓慢穿行,气氛压抑。除了脚步声和喘息声,只有风吹过畸形枝叶发出的、如同呜咽般的沙沙声。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中央矗立着三棵尤为巨大的古树。它们的树干呈灰白色,树皮皲裂,形似古老的面庞,比之前看到的任何“树脸”都要清晰。三棵树呈三角分布,中间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布满青苔的、规则的长方形石块,隐约能看出曾是某种石质平台的遗迹。
“小心,这里是‘三祖木’之地,是禁地内的重要节点。”阿帕提醒道,语气带着无比的恭敬。
就在队伍准备小心绕过这片区域时,异变再生。
那三棵巨大的“三祖木”,树干上模糊的“五官”突然亮起了幽绿色的光芒!并非攻击性的光芒,而更像是一种……被激活的标识。同时,整个空地微微震动,地面那些青苔覆盖的石块缝隙中,透出同样的幽绿光晕。
一个苍老、浑厚、仿佛由无数树木低语叠加而成的声音,直接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响起,并非通过空气传播:
“检测到……非标准访问协议……识别序列……”
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杂音,仿佛一台年久失修的古旧仪器在艰难启动。
“生命体征扫描……个体:人类……能量特征:低级灵能生物……个体:人类……能量特征:低级灵能生物……混杂……”
声音似乎在扫描队伍中的每个人,当扫描到被抬着的库西大萨满时,停顿了一下:“检测到……次级权限持有者……状态:深度休眠……权限不足……”
最后,当那无形的扫描波动掠过叶辰时,声音出现了明显的卡顿和紊乱:
“警告!检测到高优先级能量特征!”
“匹配数据库……匹配失败……特征近似度:71%……与‘生态维持单元核心协议’相关……”
“检测到……秩序源血印记……微弱但确凿……”
“检测到……未知型号控制信物波动……信号强度:低……权限等级:无法判定……”
那苍老的声音似乎陷入了某种逻辑混乱,幽绿的光芒在三棵古树上剧烈闪烁。
“冲突……指令冲突……守卫协议:驱逐或消灭未授权及潜在威胁单位……核心关联协议:优先响应高优先级特征及信物持有者……”
“请求……进一步指令确认……系统损毁……无法连接主控中心……”
“启动……备用方案:自主判定及交互协议……”
空地中的幽绿光芒缓缓稳定下来,虽然依旧闪烁不定。那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似乎带上了一丝疑惑和探究的意味,直接指向叶辰:
“未知的高优先级特征携带者……以及……疑似控制信物持有者……”
“陈述……你们的……来意。以及……证明……你们并非……‘侵蚀者’。”
无形的压力笼罩全场。所有人都明白,这三棵被称为“三祖木”的古树,或者说与其融合的所谓“守卫之灵”,绝非之前的噬灵荆棘可比。它们似乎保留了某种古老的、智能的判定机制。
叶辰深吸一口气,知道关键时刻到了。他上前一步,将右手平举,让手背上的戒指完全显露在幽绿的光芒下。同时,他尝试主动激发体内那微弱的“秩序符文”气息,并引动一丝融入己身的“秩序源血”波动。
戒指再次泛起乳白色的微光,与古树的幽绿光芒相互映照,似乎产生了某种共鸣。
“我们为救治同伴而来。”叶辰的声音清晰而平稳,指向担架上的琪雅,“她为守护此地封印、对抗‘侵蚀者’而耗尽生命力。听闻禁地深处有‘生命之泉’,或可救她。我手中的信物,以及我身上的印记,或许能证明我们与‘巨神之骸’……与你们守护的‘核心’,有所关联,并非敌人。”
他顿了顿,补充道:“若‘生命之泉’是‘生态维持单元’的一部分,我们希望能获得使用权限,挽救生命。这也是……对维持‘生态’有利的行为,不是吗?”
叶辰巧妙运用了从戒指中获取的碎片化词汇,试图与这古老守卫进行“协议层面”的沟通。
幽绿光芒静静闪烁着,苍老的声音沉默了片刻,仿佛在进行复杂的运算和判断。
“生命救助请求……符合基础生态维持原则……”
“高优先级特征及信物……具备临时通行权限基础……”
“检测到‘侵蚀者’活动痕迹近期异常活跃……判定:外部威胁等级提升……”
“基于现状……授予临时通行许可……路径指引激活……”
话音落下,三棵“三祖木”中间的地面,那些石块缝隙中的幽绿光芒骤然变得明亮,并且流动起来,在地面上勾勒出一条清晰的、指向森林更深处的光之路径!
“跟随……指引。‘生命循环系统’(生态维持单元次级模块)位于前方核心区。警告:路径中存在不稳定能量乱流及残留防御机制……部分区域已受‘侵蚀’污染……谨慎前行……”
“守卫之灵”的声音逐渐减弱,树干上的幽绿光芒也缓缓黯淡下去,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只有地面上那条延伸向幽暗森林深处的光之路径,证明着刚刚发生的真实。
众人面面相觑,既有庆幸,也感到了更深的凝重。临时通行许可拿到了,但前路显然更加凶险,而且,“侵蚀者”的活动痕迹……难道古巫教或阴影教派的人,已经渗透到这里了?
叶辰看着地上光路,眼神深邃。与这古老守卫的对话,让他对“巨神之骸”的来历和内部系统有了更具体的认知。这不仅仅是一具陨落的巨大遗骸,更像是一个坠毁的、拥有高度智能生态维持功能的……“星舟”或“前哨”?
“走吧。”他率先踏上了光之路径,“时间不多了。”
光路在脚下微微发亮,指引着方向,也仿佛映照着一段被尘封的、跨越星海的古老回响。真正的禁地核心,以及那能决定生死的“生命之泉”,就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