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都被空中光族代理,骤然爆发的超规格战斗吸引,心神剧震之际,没有人注意到,一道温婉的身影悄然脱离了主战场。林婉凭借三阶治疗系进化者同样具备的短暂凌空能力,如同悄然滑翔的青鸟,借着混乱能量波动的掩护,无声无息地远遁至数公里外一块最为高大、背对战场焦点的暗红石柱之后,完美地潜伏下来。她的气息收敛到了极致,目光却紧紧锁定了那片死亡风暴的中心。
“轰隆——!!!”
光族代理人含怒爆发的全力一击,威力堪称恐怖。以他为中心,刺目的纯白光焰如同核爆般向四周疯狂膨胀、冲击!那不再是精细的能量操控,而是最纯粹、最暴力的能量倾泻!所过之处,空间都在剧烈扭曲、哀鸣!
下方,无数耸立在岩浆海上的暗红色石墩,在这毁灭性的光焰冲击波面前,如同暴风雨中的沙堡般脆弱!靠近爆心方圆三公里内的石墩,无论大小,瞬间被震碎、汽化!稍远一些的,也纷纷开裂、崩塌,巨大的石块带着滚烫的碎屑,如同暴雨般坠向下方的岩浆海,激起冲天的赤红浪涛!整个空间碎片仿佛都在这一击下剧烈震颤,灼热的气流被彻底搅乱,化作毁灭的飓风!
人型核弹!
这便是三阶强者的真正威能,移山倒海,近乎天灾!
然而,在这核爆般的毁灭光焰中心,却有一道银色的“闪电”在疯狂穿梭、折射!
刘乐!他将“时缓”与“狂暴”催动到了自身当前所能承受的极致!他的思维速度、神经反应、肌肉运动被加速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外界那看似瞬间爆发的毁灭冲击,在他的感知中被拉长、拆解!他如同在凝固的琥珀中挣扎的飞虫,又像是逆着海啸冲锋的游鱼!
更关键的是,他将“时停·万籁俱寂”的力量不再用于大范围停滞,而是极度凝缩,仅仅环绕在自身周身体表寸许范围,形成一层薄如蝉翼却至关重要的“静止领域”!那毁灭性的光焰冲击波触碰到这层领域时,会出现细微的凝滞与迟滞,为刘乐争取到了足以保命的反应和卸力时间!
代价是时间异能的消耗如同开闸泄洪,疯狂倾泻!但他此刻驾驭着数十枚二阶晶核的狂暴能量洪流,硬生生支撑着这种极限操作!
他不会飞!脚下可供借力的石墩正在大片大片地消失、坠落!一旦无处立足,坠入下方岩浆,便是十死无生!
必须主动出击!在立足点完全消失前,解决或重创敌人!
银色“闪电”在崩塌的石柱间几次惊险到毫厘的折射借力,骤然冲破已经衰减的光焰余波,以超越声音的速度,悍然袭杀向空中刚刚释放完大招、能量略有回落、正处于短暂震惊中的光族代理人!
光族代理人脸上得意的狞笑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骇:“不可能!这种威力……你竟然……” 他无法理解,一个一阶蝼蚁,如何能在他的全力AoE下毫发无损,甚至逆袭而来!
刘乐根本不给他废话的机会!身形欺近的刹那,左手大剑横扫千军,势大力沉,直斩腰腹;右手唐刀阴毒刁钻,如影随形,刺向咽喉、双眼、腋下等防护相对薄弱之处!
“叮叮叮叮叮——!!!”
密集如暴雨打芭蕉般的金铁交鸣声响彻云霄!火花在两者之间疯狂迸溅,如同一场小型的烟火表演!
近身搏杀,瞬间白热化!
刘乐将“时缓”加持下的速度优势发挥到了极致!他的身影在空中留下无数道真假难辨的银色残影,如同鬼魅般围绕着光族代理人疯狂旋转、劈砍、突刺!每一次攻击都精准狠辣,绝不贪功,一击即走,绝不停留。
光族代理人空有三阶的磅礴能量和强大力量,却悲哀地发现,自己根本抓不住刘乐!他的拳头轰出,往往只能打碎一片残影;他的能量光束扫射,总被对方以毫厘之差险之又险地避开。而刘乐的刀剑,却如同附骨之疽,不断落在他的能量护盾和甲胄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切割与撞击声!
他不得不将更多能量用于防御和捕捉刘乐的身影,攻击反而变得束手束脚。更让他憋屈的是,他需要不断凌空悬浮,而刘乐却将他当成了借力点!每一次刀剑交击,刘乐都巧妙地借助反作用力,或踩踏他的肩膀、手臂、甚至头颅,进行二次加速和变向,保持着在空中诡异的滞空和机动,让他无法拉开距离施展大威力远程攻击。
“星爆·气流斩!” 刘乐冰冷的声音在又一次交错时响起。并非什么新招式,而是他将速度催到极致,大剑与唐刀以特定频率高速斩击空气,引发局部气压剧变和紊乱气刃的伎俩。虽无法破防,却进一步干扰了光族代理人的感知和平衡。
“啊啊啊!该死的虫子!” 光族代理人越来越狼狈,身上华贵的银白色甲胄不断增添新的斩痕,有些地方甚至被斩开裂缝,露出下面的肌肤。虽然唐刀和大剑的斩击大多只能破开表皮,留下浅浅的血痕,渗出血丝,但这对他而言是前所未有的羞辱!尤其是他刚刚修复、依旧通红的双眼,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终于——
“嗤啦——!”
一道刁钻的刀光掠过,并非攻向要害,而是精准地划断了他腰间最后一根承载下摆甲叶的系带。
那最后的遮羞布,在狂暴的气流和战斗中,化作碎片飘落。
光族代理人,一丝不挂地悬停在半空,满身纵横交错的浅显剑痕,渗出丝丝血珠,在下方岩浆的红光映照下,显得无比滑稽、狰狞、而又耻辱。
“吼——!!!” 他发出了不似人声的、癫狂到极致的怒吼!理智彻底被羞愤和暴怒吞噬!他不再顾忌防御,不再讲究章法,周身光焰再次疯狂燃烧,如同疯狗般不顾一切地扑向刘乐,只求以最原始、最暴力的方式将这个带给他毕生耻辱的蝼蚁撕碎!
远处,正在激战的陈天与尸族代理人、影族与机械族代理人,都不约而同地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瞬间的注意力。当看到光族代理人那赤身果体、满身血痕、状若疯魔的狼狈模样时,即便以他们的心性,也忍不住愣了愣,攻势为之一缓。那个傲慢的光族杂碎,居然被逼到了这个地步?
潜伏在远处的林婉,远远望着那如同银色幻影般围绕着疯狂光人搏杀的孤绝身影,看着他每一次险象环生地避开致命攻击,看着他嘴角似乎也有血丝溢出却毫不停歇……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有些窒息。他……在拼命。
陈天心中更是翻起惊涛骇浪。这就是“时魔”刘乐?以一阶之身,硬撼三阶光族代理人,不仅短时间内不落下风,甚至将对方逼至如此狼狈疯癫的境地?这是何等恐怖的战斗天赋与意志力?他自问,若自己在二阶时面对三阶强敌,也绝无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短暂的惊愕后,四方的混战再度爆发,且更加激烈。光族代理人的疯狂,似乎也感染了战场。
时间,在惨烈的搏杀中一点点流逝。
刘乐感觉越来越吃力。
“灵能超载”带来的狂暴能量正在飞速消耗,经脉传来火烧火燎般的剧痛和空虚感。维持极致“时缓”和局部“时停”对精神力的负荷巨大,他开始感到头晕目眩,眼前偶尔发黑。身体的疲劳如潮水般涌来,每一次挥剑、每一次闪避,都变得比之前沉重一分。
但他死死咬着牙,牙龈都渗出了血,墨黑的眼眸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绝不放弃!
他的速度依然快如幻影,但细微的破绽开始不可避免地出现。那是身体和精神双重透支下的自然反应。
光族代理人虽然疯狂,但三阶强者雄浑的能量底蕴和强悍体魄支撑着他,仿佛永远不会力竭。他一次次的狂暴拳轰、能量溅射,虽然大多落空,却持续消耗着刘乐的体力和躲闪空间。
某一刻,在刘乐又一次凭借残影避开正面拳锋,试图绕后袭击时,身体因为极度的疲劳和能量运转的些微滞涩,慢了那么千分之一秒。
而陷入疯狂、攻击几乎全靠本能和范围覆盖的光族代理人,一拳轰向身侧的一片残影——
“嘭!!!”
结结实实的闷响!这一次,不再是打空!
覆盖着炽白光焰、蕴含三阶恐怖力量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刘乐匆忙横挡在胸前的十字大剑剑身之上!
“咔嚓!” 令人心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
“噗——!” 刘乐如遭重锤击胸,一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狂喷而出!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向后抛飞!手中的大剑几乎脱手,唐刀也险些握持不住!
三阶的全力一击,哪怕只是擦中,也绝非一阶体质能够承受!即便刘乐的体质死死抵在三阶门槛,但“抵在”和“真正达到”之间,存在着质的差距!
肋骨不知断了多少根,内脏严重受损,剧痛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感知!
“哈哈哈!打中了!我打中了!该死的蝼蚁!去死吧!哈哈哈!” 光族代理人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癫狂至极的大笑,满脸的鲜血和狰狞让他看起来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他看着刘乐如同破布娃娃般向下方那翻滚的、致命的岩浆海坠落,眼中充满了报复的快意。他没有追击,在他看来,承受了自己含怒一击的一阶蝼蚁,必死无疑,坠入岩浆更是尸骨无存,死得不能再死。
他赤红的目光,猛地转向了另一边正与尸族代理人激战的陈天,以及远处影族和机械族的战团。疯狂的杀意再次沸腾:
“你们……都看到了!看到我这狼狈的样子!不行!你们都看见了!都得死!全部都要死!!!”
他嘶吼着,裹挟着依旧澎湃的疯狂能量,悍然杀向陈天与尸族代理人的战团,竟是要以一敌二,将目击者全部清除!
……
刘乐在坠落。
耳边的风声呼啸,夹杂着远处战斗的轰鸣和光族代理人疯狂的叫嚣,却又似乎离得很远。视野在晃动,暗红的天空,低垂的火烧云,还有那些正在崩塌坠落的巨大石墩,一切都笼罩着一层血色。
剧痛从胸腔蔓延至四肢百骸,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和火辣辣的痛楚。温热的血液不断从口中溢出,顺着下巴滴落,迅速被下方升腾的热浪蒸发。
他能感觉到自己在加速下坠,下方那浩瀚无边的赤红岩浆海正在视野中急速放大,灼热的气流如同烘炉般炙烤着他受伤的躯体。
结束了吗?
一个念头疲惫地浮起。
呵呵……这样……也好。
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只喷出了更多的血沫。眼中那一直燃烧的、冰冷的火焰,似乎在这一刻缓缓熄灭了,只剩下无尽的疲惫与死灰。挣扎了这么久,拼命了这么久,最终还是这样的结局吗?也好,不用再背负那些沉重的血仇、执念、孤独……可以休息了。
就在他意识逐渐模糊,准备放弃抵抗,任由重力将他拖入毁灭的熔炉之时——
一道温润的、散发着淡淡绿色光晕的身影,如同划破绝望阴霾的流星,从天而降!
是林婉!
她不知何时冲出了潜伏地,不顾暴露的风险,以最快的速度俯冲下来!暗红的天光下,她温婉清丽的脸庞上满是焦急与决绝,素色的衣衫被热浪吹得紧贴身躯,勾勒出优美的曲线,长长的黑发在身后飘扬。她向着不断坠落的刘乐,奋力伸出了手!
那只手,白皙,纤细,却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生命力量与……救赎的光。
刘乐死灰般的瞳孔,在这一瞬间,猛地收缩!
他看到了那只向他伸来的手,看到了林婉脸上那毫不作伪的焦急与关切。那画面,如同冰冷黑暗深渊中唯一透下的一束光,如此不真实,却又如此清晰!
这是……真的?
居然……有人会来救我?
我也许……并不是注定只能独自沉沦的悲惨者?
一股微弱却无比灼热的东西,猛地从他早已冰封的心湖最深处炸开!那是什么?是希望?是感动?是……久违的、属于“人”的温暖?
他几乎是不由自主地,用尽最后的气力,向着那只越来越近的、代表救赎的手,艰难地抬起了自己血肉模糊、颤抖不已的手臂。
两人的距离在急速拉近!
五十米!三十米!十米!
那只救赎之手,仿佛触手可及!
刘乐眼中的死灰迅速褪去,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震惊、渴望、不敢置信的微弱光彩,重新点亮了他的眼眸。
然而——
就在两人的指尖即将触碰的前一刹那!
“唔!” 一声带着惊恐和痛楚的闷哼,从远处战团隐约传来。
这熟悉的声音,是陈天!
林婉即将抓住刘乐的手,猛地一僵!
她霍然转头,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只见那边,疯狂的光族代理人已然加入战团,与尸族代理人形成了短暂的默契,联手对陈天发动了猛攻!陈天虽然强悍,但独战尸族代理人已是不易,此刻猝不及防被两大三阶夹击,顿时险象环生!一道炽烈的光焰擦着他的肩膀掠过,烧焦了他的衣物,留下一道焦黑的伤痕;另一侧,尸族代理人的骨爪带着腥风,直掏他的后心!
陈天,陷入了致命的危机!
林婉脸上的焦急瞬间被巨大的惊恐和决断取代!她看了看近在咫尺、眼中刚刚燃起一丝微弱光彩的刘乐,又看了看远处岌岌可危、她倾慕依赖的陈天。
没有犹豫。
甚至没有再看刘乐一眼。
她猛地收回了那只伸向刘乐的手!身体在空中强行扭转,爆发出全部的三阶能量,化作一道璀璨的绿色流光,毫不迟疑地、以最快的速度,飞向了陈天所在的战团!她要救他!必须救他!
那只手,那代表救赎与温暖的手,就在刘乐的眼前,毫不留恋地收回,飞向了它“该去”的地方。
刘乐抬起的、试图抓住什么的手臂,僵在半空,然后无力地垂下。
他看着林婉决绝远去的背影,看着她义无反顾地扑向陈天,看着那只手消失的方向。
先是嘴角扯动,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无声的苦笑。
随即,这苦笑迅速扩大,变成了肩膀耸动的、无声的狂笑!只是这“笑”中,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无尽的荒诞、冰冷与自嘲。
最后,所有的表情都从他脸上褪去,只剩下一种彻底的、万念俱灰的面无表情。
他轻声低语,声音微弱得几乎被风声吞没,却带着一种洞悉命运般的平静绝望:
“这才是我……应有的下场。”
“我不是龙傲天。”
“我不是主角。”
“我只是一个……孤独的,小人物。”
“一个注定悲惨的,小丑。”
他闭上了眼睛,不再抵抗,任凭身体加速坠向那片赤红的死亡之海。
“噗通!”
并不是很响的声音。炽热的、粘稠的、呈现亮橙色的岩浆,瞬间吞没了他的身影。极高的温度与强烈的腐蚀性,开始无情地侵蚀他早已伤痕累累的躯体。
“时缓·相对禁区!” 求生的本能,或者说,那深入骨髓的“绝不放弃”的遗嘱,让他在被吞没的最后一刻,再次榨干体内残存的每一丝异能,将“时缓”开到了自身当前能维持的极限!
这并非为了反抗,更像是一种习惯,一种对“拼尽全力到最后一刻”承诺的机械执行。
“时缓”作用下,他的思维和感知被加速,相对而言,外界岩浆的侵蚀似乎变慢了。但这毫无意义。
没有用。
岩浆的温度高达上千度,远超普通火焰。他的皮肤在接触的瞬间就发出“滋滋”的可怕声响,迅速碳化、变黑、起泡、然后破裂、剥离!血肉在高温下迅速熟透、糜烂、分解!剧烈的、超越人类想象极限的灼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他每一个神经末梢!比光族的灵魂剥离更甚!这是物理层面的彻底毁灭!
他咬着早已破碎的嘴唇,不让自己发出惨叫。意识在剧痛中如同风中的残烛,剧烈摇曳。
到此为止了吗?
一个念头顽强地浮起。
我……还不能放弃……这是爷爷奶奶告诉我的……我一定要拼尽全力,到最后一刻。
死了……也不愧对亲人的遗嘱。
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在融化,腿骨在软化,内脏在沸腾。焦臭的气味充斥着他残存的感知。时缓的领域在迅速缩小、黯淡,异能与生命力一起飞速流逝。
刘乐快死了。
他的身体在粘稠的岩浆中不断下沉,周围是永恒不变的、令人窒息的赤红与灼热。光线越来越暗,来自上方战斗的轰鸣和光芒彻底消失。
刘乐渐渐沉入谷底。
意识如同沉入最深的海底,不断被黑暗拖拽,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最后残存的感知里,只有无边无际的、焚毁一切的痛与热。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消散的最后一瞬——
下方,那本该是坚实岩层的岩浆海“底部”,毫无征兆地,荡开了一圈圈空间涟漪。
那涟漪无声无息,却异常稳定,仿佛某种界限被触及后自动打开。
涟漪中心,光线彻底消失,化作一片纯粹的、连岩浆红光都无法照亮的、深不见底的黑暗。
那黑暗,静谧,深邃,散发着一种比岩浆更加古老、更加冰冷、更加令人绝望的气息。
仿佛一扇通往未知深渊的大门,在岩浆之底,悄然裂开。
仿佛在接引着,悲惨者该去的地方。
那个地方,或许就叫——
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