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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雪是在离开冰塔林废墟三十公里后追上他们的。

起初只是风力的骤然增强,卷起地面积雪形成一道道旋转的白色烟柱,遮蔽视线。接着,铅灰色的天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压低、变厚,如同浸透了墨汁的棉絮沉沉压下。几分钟内,细密的、坚硬的雪粒开始横飞,击打在车体装甲上发出密集的沙沙声,很快演变成呼啸的、吞噬一切的白色狂潮。

能见度骤降至不足十米。“铁砧”和“铁骡”不得不将速度降至爬行,依靠惯性导航和断钢指挥官记忆中粗略的方向感,在茫茫白幕中摸索前行。车灯的光柱被雪暴切割、散射,只能照亮前方一团混乱翻滚的白色,反而更添眩晕。履带碾过的不再是相对坚实的冻土,而是迅速堆积的松软雪层,车辆不断打滑、侧移,如同暴怒冰海中两片微不足道的落叶。

车厢内的温度随着外部环境急剧恶化而再次下降。取暖单元发出过载的嘶鸣,却难以抵挡无孔不入的寒意。每一次呼吸都能看到白气在冰冷的空气中拉长、扭曲。哈兰长老和米卡尔紧紧抱着装有数据和样本的箱子,蜷缩在角落,脸色发青。赫姆勒队长亲自驾驶着“铁骡”,眉头紧锁,双手死死握着操控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赵磐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苏瑾身上。

她被安置在车厢最内侧,身下垫着所有能找到的隔热材料,身上覆盖着厚厚的保温毯和备用衣物。老医疗官在旁边守着一个功率调到最低的小型加热板,上面温着最后的几支营养剂和稳定剂。但苏瑾的状况仍在肉眼可见地恶化。

她的脸色已经不止是苍白,而是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仿佛内部光芒散尽后的灰败。呼吸浅而急促,胸口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最令人揪心的是眉心那道印记——裂纹不仅没有愈合的迹象,反而像干涸河床上的龟裂,向四周延伸出更多细微的分叉。裂纹深处,偶尔会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余烬般的暗红色光点,转瞬即逝,带着一种不祥的、能量彻底枯竭前的悸动。之前那层淡蓝色的稳定薄膜早已消失不见。

“体温还在下降……心跳和呼吸频率极不稳定……”老医疗官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焦虑,他不断检查着简陋的监测仪器,“印记的能量读数……几乎归零了。这样下去,她撑不到返回第七区”

赵磐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着苏瑾冰冷的手。她的手柔软无力,皮肤下的温度低得吓人。他尝试将自己的体温传递过去,但在这极寒环境中,这举动杯水车薪。他的目光落在她眉心的裂纹上,脑海中反复回响着遗迹最后广播中的信息——“仲裁者密匙已确认存在于本星域,但已遭到深度污染与控制”。

那个东西……在通过苏瑾的印记感应他们?还是印记本身的崩解,正在将她拖向某个深渊?

“我们必须找个地方避一避!”赫姆勒的声音从前排传来,穿透风雪和引擎的噪音,“风暴太大了!再这样开下去,要么迷路,要么掉进冰缝!燃料消耗也远超预期!”

断钢指挥官的声音从“铁砧”传来,通过时断时续的通讯:“同意。扫描周围地形,寻找任何可能的掩体或突出物。冰岩、深坑、哪怕是大一点的雪堆也行。”

车辆在暴风雪中又艰难前行了大约二十分钟,就在赫姆勒几乎要绝望时,车载的简易地形雷达上,出现了一个不规则的、相对坚实的凸起轮廓,位于他们前进方向左侧约两百米处。

“有东西!像是一块巨大的、半埋的岩石,或者……建筑的残骸?”赫姆勒报告。

“靠过去看看。小心地面。”断钢命令。

那确实不是自然形成的岩石。

当两辆车如同盲人般摸索着靠近,最终车灯勉强穿透狂舞的雪幕,照亮那凸起物的轮廓时,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意外。

那是一段弧形、倾斜的、由某种暗沉金属构成的巨大结构,半埋在深厚的积雪和冰层中,露出地面的部分有十几米高,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冰甲和锈蚀,但仍能看出流畅的曲线和规整的铆接痕迹。结构一端伸入雪下,另一端则是一个破裂的、边缘参差不齐的断口,断口内部幽深黑暗,仿佛巨兽被斩断的腔体。

“像是某种飞行器或大型载具的……残骸?”米卡尔透过车窗,努力辨认。

“尺寸不对,太巨大了。”哈兰长老眯着眼睛,“看那弧度……更像是某种穹顶建筑或大型设施的外壳碎片。风格……很古老,不是守钟人,也不完全是塔萨尔,但有些元素相似。”

“不管是什么,里面至少能挡风。”赫姆勒操控着“铁骡”,小心翼翼地绕着残骸转了半圈,在背风面找到了一个相对低矮、由扭曲金属板形成的凹陷入口,大小勉强能容纳车辆进入。

入口内部是一个不规则的空间,大约有半个篮球场大小,头顶是倾斜的、布满冰凌的金属顶棚,脚下是积雪和破碎的杂物。空气凝滞,带着浓重的金属锈蚀、尘埃和一种淡淡的、类似机油腐败的陈旧气味。但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肆虐的暴风雪。

两辆车缓缓驶入,停在最内侧相对干燥平整的区域。引擎熄火,只留下最低限度的维生和照明电源。车厢门打开,众人依次下车,踩在松软的积雪和咯吱作响的金属碎片上。

断钢指挥官第一时间安排警戒。两名还能行动的裁决者队员(包括之前被冰封、此刻虽已解冻但依旧虚弱的那位)和柯尔特、托克迅速检查了残骸内部的其他角落,确认没有隐藏的威胁或更大的空洞。赫姆勒则开始检查车辆受损情况,尤其是履带和动力系统在暴风雪和崎岖地形中的磨损。

赵磐和老医疗官小心翼翼地将苏瑾转移下车,在残骸内一处相对避风、地面有残留隔热材料的角落安置下来。哈兰长老和米卡尔则迫不及待地开始研究这处意外的“避难所”。

“看这里的纹路和接合方式……”哈兰长老用软刷清理着一块较大的金属板表面,露出下面模糊的蚀刻图案和文字,“是‘先驱者’时代的风格!至少是‘大沉寂’之前两三个纪元的产物了!传说中最早探索这片冻土的探险家们留下的遗迹!”

“先驱者”?那是在守钟人历史记载中更加模糊、近乎神话的时代。据说在塔萨尔影响尚未完全消退、遗落边陲的环境还未如此极端严酷时,曾有来自其他星域或失落大陆的探险家试图深入这片冻土,寻找传说中的“世界之脊”或“永恒之源”,但大多一去不返。

“这里可能是一个前哨站,或者某个大型勘探基地的一部分,后来被灾难摧毁、掩埋。”米卡尔指着残骸断裂处那些明显是巨大力量撕裂和熔融的痕迹,“看这些痕迹……不像是自然崩塌。更像是……被某种能量武器或巨大冲击从主体上撕扯下来的。”

断钢指挥官走过来,看了一眼那些痕迹,又抬头望了望头顶倾斜的金属穹顶。“能判断主体部分的方向吗?”

哈兰长老摇了摇头:“时间太久远了,而且被冰雪完全覆盖。但如果这真的是某个大型基地的碎片,主体部分可能就埋在我们脚下的冻土深处,或者……”他望向残骸外风雪弥漫的方向,“在更北边。”

更北边,正是他们计划前往、却因苏瑾状态和突然的暴风雪而被迫中断的方向。

“暂时在这里休整。等风暴减弱。”断钢做出决定,“检查所有装备和补给,统计消耗。轮流警戒休息。哈兰长老,继续分析这里可能遗留的任何信息,尤其是关于北方地理或古代路径的。”

命令下达,众人开始忙碌。赵磐守在苏瑾身边,老医疗官则用残骸内找到的一些相对干净的铁皮容器,融化雪水,试图调配一点能维持体温的流食。

苏瑾依旧昏迷,但在这个相对稳定、隔绝了暴风雪直接侵袭的环境里,她恶化的速度似乎……减缓了?至少生命体征没有再急剧下滑。只是眉心那道裂纹,在残骸内昏黄灯光映照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裂纹边缘的皮肤微微皱缩,仿佛在持续失去水分和活性。

赵磐用湿润的布片轻轻擦拭她的额头和脸颊。布片接触到眉心裂纹附近时,他忽然感到指尖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吸力?不,不是物理上的,更像是裂纹深处,那几乎熄灭的印记残余,在试图“捕捉”周围环境中某种极其稀薄的东西。

他环顾四周。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气味和微弱的辐射(来自古老金属的衰变),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能量波动。哈兰长老的仪器也没有显示异常的读数。

是错觉吗?

休整持续了大约四个小时。外面的暴风雪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反而愈演愈烈,风声如同无数巨兽在残骸外咆哮、撞击。残骸内部温度虽然比外面高,但也仍在零下三十度左右,全靠车辆余热和人体聚集勉强维持。

赵磐一直保持着警觉。他注意到,随着时间的推移,苏瑾眉心裂纹那种微弱的“吸力”感,似乎变得稍微明显了一些。而且,裂纹深处偶尔闪过的暗红色光点,频率也略有增加,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像之前那样纯粹是能量散逸前的悸动,反而带着一种……定向性?

仿佛在努力感应、捕捉着某个特定的、遥远的存在。

他将这个发现低声告诉了哈兰长老。老学者立刻来了精神,他小心翼翼地将一个灵敏度最高的便携能量探测器靠近苏瑾的额头,调整到最精细的扫描模式。

探测器的指针起初只是微微摆动,在背景噪音区间徘徊。但随着时间推移,指针开始出现规律性的、极其微弱的偏转,指向一个固定的方向——残骸的更深处,那被厚重积雪和破碎金属堵塞的、未知的黑暗方向。

“有东西……”哈兰长老的声音因激动而发颤,“不是强烈的能量源,而是……一种非常特殊、非常微弱的‘信息场’或‘共鸣信号’。频率……我从未见过,但似乎与苏瑾女士印记的底层结构有极其微弱的谐波关系!它好像在……‘呼唤’不完整的‘密匙’?”

呼唤?一个埋藏在古老“先驱者”遗迹残骸深处的东西,在呼唤塔萨尔的“密匙”?

断钢指挥官和赫姆勒也被吸引过来。

“能确定信号源的具体位置和性质吗?”断钢问。

“距离不远,大概就在这残骸被掩埋的部分,直线距离可能不超过五十米。但中间隔着坍塌的金属和冻土冰层。性质……难以判断,能量读数极低,更像是某种……长期休眠的‘信标’或‘记录装置’,因为苏瑾女士靠近而被微弱激活。”哈兰长老快速分析着数据。

“有危险吗?”赫姆勒更关心这个。

“目前探测不到攻击性或污染性灵能波动。但如果这真的是‘先驱者’遗物,其技术原理和防御机制我们一无所知。”

所有人都看向断钢指挥官,等待他的决定。是置之不理,继续等待风暴过去?还是冒险探索,看看这意外的发现是否能对苏瑾的伤势,或者对他们北上的目标有所帮助?

断钢指挥官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昏迷的苏瑾,扫过赵磐紧锁的眉头,扫过哈兰长老眼中的渴望,最后落在那片被堵塞的黑暗深处。

“清理通道。我们过去看看。”他做出了选择,“赵磐,赫姆勒,你们两个,带上必要工具和武器,跟我一起。哈兰长老,用仪器持续监控信号和周围环境。其他人,原地待命,保持最高警戒。”

没有多余的讨论。赫姆勒从车上取来液压破拆工具和照明设备。赵磐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武器和装备,将一把多用匕首插在腰间。

通道的清理比预想的困难。坍塌的金属板和冻土冰层纠缠在一起,坚固异常。液压工具在低温下效率低下,发出的噪音在密闭空间内回荡。他们只能一点点地凿开、撬动、搬开障碍物,开辟出一条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狭窄缝隙,向着探测器指示的方向艰难推进。

越往深处,空气越浑浊,那股陈腐的金属和机油味也越浓。周围不时有细小的冰屑和锈渣落下。照明灯的光柱在狭窄曲折的缝隙中晃动,照亮前方未知的黑暗。

大约前进了三十米左右,前方的阻碍物似乎发生了变化。不再是杂乱的金属和冻土,而是一面相对平整、覆盖着厚厚冰层的金属墙壁。墙壁上有一道明显的、边缘规整的裂缝,像是一扇门,但被冰彻底封死。

探测器在这里发出了最强烈的反应。信号源就在这扇“门”后面。

“就是这里了。”哈兰长老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信号因隔着重重障碍而有些失真,“信号源就在门后三到五米处。能量读数依旧极低,但‘信息场’密度很高。”

断钢指挥官示意赫姆勒尝试打开这扇门。赫姆勒检查了一下门缝和周围的冰层,摇了摇头:“冻得太死了,硬撬可能会破坏后面的结构。需要局部加热融化冰层,但热量可能会引发内部压力变化或激活未知机制。”

“用最低功率,从门缝边缘开始,缓慢加热。”断钢命令。

赫姆勒取出一支小型的热能切割笔,调整到最低档,对准门缝边缘的冰层。淡蓝色的高温火焰喷出,小心翼翼地炙烤着坚冰。冰层在高温下发出嘶嘶的融化声,化作蒸汽和水流下,但速度极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门缝边缘的冰层终于被融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缺口。透过缺口,能隐约看到门后一片幽深的黑暗,以及空气中飘浮的、极其微弱的、仿佛萤火虫般的淡蓝色光点。

“差不多了,试试能不能推开。”断钢说。

赫姆勒和赵磐合力,将工具插入缺口,用力向外撬动。被冰封了不知多少年的金属门轴,发出刺耳的、仿佛金属撕裂的呻吟,缓缓向内移动了一小段距离,露出一个勉强可供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一股更加浓郁的、混合着陈腐、尘埃和某种奇异甜香(像是什么精密润滑油挥发了千年)的气流,从门缝中涌出。

断钢指挥官率先侧身挤了进去,赵磐和赫姆勒紧随其后。

门后的空间并不大,大约只有十来个平方。显然不是主舱室,更像是一个小型设备间或储藏室。墙壁和天花板上布满了早已停止工作的管线接口和控制面板的残骸,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冰晶。

而吸引所有人目光的,是房间正中央。

那里有一个半人高的、由某种暗银色金属和透明晶体构成的圆柱形基座。基座表面布满了精细的、非塔萨尔也非守钟人风格的几何蚀刻纹路,此刻正散发着极其微弱的、稳定的淡蓝色荧光,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区域。而在基座顶端,一个透明的晶体罩内,静静悬浮着一件东西。

那是一片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的、薄如蝉翼的深紫色晶体薄片。薄片本身并不发光,但在基座光芒映照下,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银白色的光点在缓缓流动、旋转,构成一幅不断变幻的、如同微缩星图般的复杂图案。

探测器对准薄片,读数瞬间飙升,然后又迅速回落,仿佛那薄片在主动屏蔽或控制自身的能量辐射。但那种独特的“信息场”却清晰可辨,正是它在“呼唤”苏瑾的印记。

“这是什么?”赫姆勒低声问,举枪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哈兰长老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读取到微弱的标识信息……是‘星语者碎片’!传说中的‘先驱者’导航者用来记录星图、路径和跨越维度的‘感知共振体’!这东西……理论上可以储存和传递超乎想象的信息量,甚至可能包含跨越星域的坐标和……‘钥匙’!”

星语者碎片?导航?坐标?钥匙?

赵磐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看向那片深紫色薄片,又想起昏迷的苏瑾和那崩解的印记。这东西……能帮到她吗?还是隐藏着更大的风险?

断钢指挥官走上前,仔细观察着基座和晶体罩。基座侧面有一个小小的、同样覆盖着冰晶的凹槽,形状恰好与那片“星语者碎片”吻合。

“看起来,它原本是放在这里的,后来被取出了?”赵磐推测。

“不。”断钢摇头,指着晶体罩内部基座顶端的一个细微的、同样形状的凹痕,“它原本嵌在那里。这个罩子和外面的基座,是后来加装的‘保护’或‘稳定’装置。有人,或者有什么东西,在很久以前,将这片‘碎片’从它原本的位置取出,然后又刻意安置在这里,用这个装置维持其最低限度的活性,并……屏蔽其大部分信号。”

刻意安置?等待什么?

就在这时,赵磐腰间那个与哈兰长老探测器相连的便携接收器,忽然发出急促但轻微的滴滴声。屏幕上显示,苏瑾眉心印记的能量读数(虽然已经极低),与眼前这片“星语者碎片”散发的“信息场”,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强烈的共鸣峰值!

仿佛感应到了这共鸣,基座顶端的晶体罩,忽然“咔哒”一声轻响,表面出现了细微的裂纹!紧接着,裂纹迅速蔓延,整个晶体罩如同风化的玻璃般,无声地碎裂、剥落,化作晶莹的粉末飘散!

那片深紫色的“星语者碎片”,失去了晶体罩的束缚和屏蔽,骤然爆发出远比之前明亮、却依旧柔和的淡蓝色光辉!光芒中,那些银白色的光点流动速度急剧加快,整个薄片仿佛活了过来,内部星图快速变幻!

与此同时,一股庞大、古老、却并无恶意(反而带着一种深沉的悲悯和疲惫)的信息流,如同轻柔但无可阻挡的潮水,直接涌入了距离最近的赵磐和断钢的意识!

那不是具体的语言或图像,而是一种更加直接的“概念传递”和“记忆片段共享”。

他们“看到”了:久远的过去,一艘流线型的银色星舰划破冻土的天空,最终坠毁于此,化为废墟。幸存者们挣扎求生,建立了前哨站,并在这片极寒之地的深处,发现了某种与塔萨尔遗产相关的、被冰封的“门”或“通道”的迹象。他们试图研究、利用,却引发了灾难,前哨站被摧毁,大部分幸存者罹难或失踪。

而在最后时刻,一名身受重伤、额前有着奇异发光纹路的“星语者”(显然不是人类,形象更加修长,有着银色的皮肤和发光的眼睛),将这片记录了关键信息和坐标的“碎片”,从自己濒临崩溃的“感知共振器官”中剥离出来,安置在这个相对完好的小房间里,并设置了保护装置和……一个条件触发的“遗言”。

那“遗言”随着信息流,清晰地烙印在赵磐和断钢的脑海:

“后来者……若你持有‘星之遗产’的共鸣……并心怀对秩序与生命的守护之念……此‘碎片’将为你指引……通往‘冰渊之门’的路径……门后……是塔萨尔‘摇篮’阵列的……第七区段‘调控中枢’遗址……亦是‘污染’与‘错误’最初渗透的……裂痕所在”

“警告……‘中枢’已被‘混沌之影’腐化占据……‘仲裁之钥’陷落敌手……唯以纯净的‘希望之钥’共鸣‘碎片’……方可暂时压制阴影,开启通往裂痕深处的……短暂通路……”

“抉择在你……是转身离去……还是直面腐化之源……为这片星域……争取一线净化之机”

信息流戛然而止。

“星语者碎片”的光芒缓缓收敛,恢复平静,但那种清晰的导航信号和与苏瑾印记的强烈共鸣依旧存在。

房间里一片死寂。

冰渊之门?调控中枢遗址?污染源头?仲裁之钥陷落?

原来“霜语遗迹”并非他们寻找的最终答案,只是一个指向更深处、更危险目标的“路标”。而这片“碎片”,才是真正的“钥匙”或“地图”。

而要使用它,需要苏瑾的“希望之钥”印记来共鸣。但她的印记,此刻濒临破碎。

断钢指挥官缓缓转身,看向赵磐,浅灰色的眼睛在碎片幽蓝的光芒映照下,深不可测。

“你怎么想,工程师?”

赵磐的目光落在那片深紫色薄片上,又仿佛穿透它,看到了信息中描述的那个被腐化占据的“调控中枢”,看到了那个陷落敌手的“仲裁之钥”,也看到了苏瑾苍白的面容和眉心的裂痕。

转身离去?带着重伤的苏瑾返回第七区,等待不知是否存在的救援,同时任由“摇篮”倒计时归零,污染彻底爆发?

还是……带上这片“碎片”,前往那个更危险的“冰渊之门”,尝试用苏瑾残破的印记去共鸣,去面对那个腐化之源,为这片土地,也为她自己,争取那渺茫的“一线净化之机”?

风暴在残骸外咆哮。

抉择的时刻,已经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