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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着地上那半块盒盖,背面“欢迎回家”四个字刻得深得能藏蚂蚁。刚才那一炸,紫光晃得我眼前发花,可最邪门的不是盒子炸了,是我流的血、掉的果核渣、连吐口唾沫都像被谁拿布擦过一样,干干净净,一点没留。

这地方不认我们来过。

但玉牌吸了我的血,灯也亮了一盏。它认的是我,不是我们。

“你趴着别动。”我对脚边还在喘气的噬灵蚓皇说,“再扑一次,回头掌门问起来,我说你工伤,他也不给报。”

它尾巴抽了抽,算是回应,九个头缩成一团,草环早不知道飞哪去了,头顶肉冠塌了一边,看着跟被雷劈过的蘑菇似的。

我蹲下,指尖蹭了蹭玉牌边缘。冰凉,没反应。刚想咬破手指再试一次,忽然发现刚才滴血的地方,空气里飘着一丝极淡的紫气,像烧完符纸后冒的那股烟,转瞬就散。

我屏住呼吸,又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掌心,竖瞳一开,视野立马变了调——血雾没消失,而是顺着地面纹路往石台底下钻,细得像根线,连到台子底部那个弯弯曲曲的暗槽。

“好家伙,吃独食?”我眯眼,“原来不是抹除,是回收。”

我收回手,舔了舔伤口,脑子里蹦出五岁那年在乱葬岗的事。那时候我被毒寡妇咬了,浑身发黑,爬在地上用蛊虫拼阵图保命。拼到最后,手指头都烂了,全靠一口精血画完收尾三划——引魂契的起笔。

我记得清清楚楚,那一晚,天上没星,地上的虫子却全亮了眼。

我用指甲蘸血,在掌心慢慢划第一道。横,稳,带钩。

第二道,竖,到底回锋。

第三道,撇,如刀出鞘。

最后一笔落定,后颈红痣猛地一烫,不是疼,是整块皮底下有东西要往外冲。眼前一黑,一段画面直接砸进脑子:

**一个穿灰袍的小孩,瘦得像根竹竿,左手断腕处缠着黑布,正把那只手狠狠按进石台。鲜血顺着纹路蔓延,一盏、两盏……十二盏青铜灯,全亮了。**

他抬头,脸模糊,可那双眼睛——竖瞳,泛着绿光。

跟我现在一模一样。

我踉跄一下,差点坐地上。噬灵蚓皇听见动静,尾巴立刻扫过来搭我鞋面,还是那副死不了也要装死的样子。

“我没摔。”我甩甩头,“就是被人从五岁那年远程揍了一拳。”

我盯着石台,喉咙有点干。那孩子是我。这地方我来过。不止来过,我还完成过什么仪式。可这段记忆,被人硬生生挖走了。

墙突然亮了。

不是灯,是四壁浮出半透明的古篆,一行行往下淌,像水印渗出来:

“承吾志者,以血开钥;忘吾名者,永锢归途。”

我念完,笑了:“合着我才是创始人埋的彩蛋?那掌门每年拿我血画阵,是不是还得给我发年终奖?”

话是这么说,手却抖了一下。

如果这真是创始人的试炼场,那“小十七”这名字就不是随便叫的。青玉峰一共才十五个弟子编号排到头,我这个“十七”,是多出来的。顾长风说我捡回来那天,峰主醉醺醺地说:“这孩子,排第十七吧。”

原来不是数错了。

是接续。

我低头看石台底部的暗槽,形状不规则,弯弯曲曲,像某种钥匙,又像……脉络图。刚才血线连的就是这儿。

我伸手摸护膝,铜皮温热。烛九阴没说话,估计也在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家谱。

“你说,我要是把整条胳膊塞进去,能不能把剩下的记忆全撬出来?”我自言自语。

噬灵蚓皇尾巴猛甩两下,意思是:你敢试,我就装死到底。

“吓唬谁呢。”我冷笑,“你拉的晶核都能当护山结界用,这点压迫就怂?里头那股味儿,你不闻着熟?”

它不动了。

也是。刚才那紫光炸开时,它第一个扑上来,不是因为忠心——是因为害怕。怕那种“熟悉又陌生”的东西。就像狗闻到老窝被陌生人住了,毛都要炸。

我脱下外袍,撕下一块袖角,裹住右手。不是防伤,是防血乱流。这种地方,多一滴都是浪费。

然后我咬破指尖,不再滴,而是沿着掌心复刻的引魂契三划,直接往石台底部的暗槽描。

血一碰槽口,整座密室嗡了一声,像是老旧的门轴终于被人推了一把。

十二盏青铜灯,第二盏,亮了。

幽蓝冷光,和第一盏一模一样。

我松手,退后半步。暗槽吸收了血,却没再浮现新字。墙上铭文也没变。

“只认精血?”我嘀咕,“还是一次只能开一盏?”

我抬脚踹了下石台:“有没有说明手册?最低消费多少血?包不包售后?”

没反应。

我掏出最后半块桂花糕,掰了一小块扔嘴里,另一块弹到噬灵蚓皇脑袋上:“补补,待会儿我要放大招,你要是晕过去,我可不背你出去。”

它懒洋洋抬头,舔了舔糕屑,眼神写着:你爱疯你疯。

我深吸一口气,盘腿坐下,把断剑横在膝上。烛九阴在剑柄里安静得出奇。

“既然认本源之血,”我低声,“那就给你点狠的。”

我咬破舌尖,不是喷,是含着。竖瞳全开,神识沉下去,翻找体内最深处的那股劲——蛊王母体被灭魂钉毁掉前,留在经脉里的残息。那是我最早觉醒的力量,也是唯一没被任何人碰过的纯种蛊源。

我调动它,顺着心脉往上压,逼到喉口。

然后,一口带着铁腥味的血,缓缓吐在掌心。

这血不一样。颜色更深,落地不散,像一滴凝住的墨。

我伸出手指,蘸着这血,再次描向暗槽。

指尖刚触到底部凹痕,整个石台猛地一震。

第三盏灯,亮了。

同时,墙上铭文开始变化,旧字褪去,新字浮现:

“血启三灯,命格现形;若识其名,逆命而行。”

我盯着那行字,心跳快了半拍。

逆命而行?

我咧嘴笑了:“老爷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惹天道不高兴?”

我抬起手,看着指尖残留的黑血。三盏灯已亮,暗槽似乎更宽了些,像是在等更多。

我扭头看噬灵蚓皇:“你说,我要是把剩下的九盏全点了,会不会当场被天道派雷劈死?”

它打了个嗝,显然是不想回答。

我活动了下手腕,把外袍重新披上:“不过话说回来,既然这地方专为我设,那创始人……到底是谁?”

话音未落,石台底部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咔。

像是锁开了。

我低头,发现暗槽中央,缓缓升起一小块铜片,只有指甲盖大,上面刻着半个符号——像“卍”字变形,又像某种蛊纹的起笔。

我伸手去拿。

铜片入手冰凉,刚碰到皮肤,后颈红痣又是一烫。

脑海里,响起一个声音,不是蛊音,也不是幻觉——

是我在说话。

童声。

一字一顿:

“哥,你答应过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