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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并未如期而至。

当贝尔从昏沉的意识中恢复清醒时,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欧拉丽天空,而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暗紫色穹顶。那不是真正的天空,而是浓稠到化不开的雾气,在头顶数十米处翻滚涌动,透出病态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像是将蜂蜜与腐烂的尸块混合发酵后散发出的味道,每一次呼吸都让肺部感到粘腻的灼烧感。

“唔……”贝尔挣扎着撑起上半身,感到全身每一块骨头都在呻吟。他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暗紫色、仿佛被血液浸透过的泥地上,泥土湿冷粘稠,散发出与空气中相似的甜腐气息。身上轻甲沾满了泥泞和某种粘稠的汁液,所幸没有破损。

“无咎!”贝尔猛地转头,看到银发少年就躺在三米外,蜷缩在一簇形态诡异的灌木旁。那灌木的枝条扭曲如痉挛的手指,叶片上布满了不规则的、仿佛眼睛般的暗红色斑纹,正随着微风轻轻“眨动”。

“我没事。”无咎的声音传来,虽然带着疲惫,但依然沉稳。他已经坐起,冰蓝色的眼眸正警惕地扫视四周,臂铠“不动壁垒”表面流转着黯淡的白金色光芒,仿佛被无形的重物压制着,光芒微弱而滞涩。

贝尔松了口气,这才有暇检查自身状态。“白兔誓约”仍紧握在手中,但剑身传来的不再是熟悉的温热脉动,而是一种迟钝的、仿佛被厚重棉絮包裹着的沉闷震颤。他试图调动体内的净化之力,却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滞重感——力量仍在,但每一次流转都比以往缓慢数倍,像是要在粘稠的沥青中艰难穿行。

“我的力量……被压制了。”无咎低声说,印证了贝尔的感受。他尝试展开守护屏障,白金色的光晕只勉强扩散到身体周围半米,便如同耗尽力气的泡沫般破碎消散。“这里的‘规则’……在排斥我们。”

贝尔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赫斯提雅大人的教诲在耳边回响——“在地下城之外,有更广阔的、充满未知危险的世界。”但眼下的处境,远比任何教诲都更加真实而残酷。他环顾四周,他们似乎位于一片林间空地的边缘,周围是扭曲到诡异的植被:树干呈现出不自然的螺旋状生长,树皮表面覆盖着类似溃疡的暗色斑块;藤蔓如毒蛇般缠绕,尖端分泌出散发着微光的粘液;就连地面上的苔藓,也泛着不祥的紫红色光泽。

贝尔从怀中摸出那枚青铜罗盘——穿越月之井时的混乱中,他本能地将它紧紧护在胸前。罗盘此刻正发出持续不断的、轻微的“咔哒”声,指针如同痉挛般剧烈颤抖,最终死死指向林地的某个深处方向,不再动摇。罗盘表面浮现出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淡金色光晕,在这片被紫雾笼罩的诡异森林中,成了唯一可靠的导向标。

“我们得先确定方位,找到水……”贝尔的话音未落,一种本能的危机感如冰针般刺入脊椎!

“左侧!”无咎的厉喝与他的动作同步,冰蓝色的眼眸骤然收缩,守护之力不顾压制强行爆发,一面虽然稀薄但足够迅捷的光盾瞬间在两人左侧展开!

嗤——!

一道暗绿色的、快如闪电的影子撞在光盾上,发出腐蚀性的嘶响!那是一只外形如同枯枝拼接而成的怪异虫类,体长不过半臂,但口器中喷吐出的酸液竟在接触光盾的瞬间,就将凝实的守护能量蚀穿出数个小孔!光盾剧烈波动,无咎脸色一白,显然这次仓促防御消耗巨大。

“退!”贝尔没有犹豫,“白兔誓约”出鞘,银白色的净化之光艰难地从剑身涌出,如同逆流而上的溪流,但终究凝聚成一道弧形的光斩,斩向那只再次扑来的怪虫!

虫子的速度快得惊人,在空中诡异地扭曲,竟以毫厘之差避开了剑锋!但净化之力的余波扫中了它的侧腹,暗绿色的甲壳上立刻冒起白烟,发出痛苦的嘶鸣。它似乎对净化之力有着本能的恐惧,不再正面强攻,而是借助扭曲的树干和藤蔓作为掩护,开始高速游走,不断从刁钻角度喷吐酸液。

“它的酸液能腐蚀能量!”无咎低喝,冰蓝色的眼眸紧锁着虫子的移动轨迹。他的守护之力无法长时间维持大范围屏障,只能预判攻击轨迹,进行精准的点防御。每一次酸液与光盾碰撞,都让他手臂微颤,脸色更白一分。

贝尔的大脑飞速运转。这怪物的战斗方式与地下城的怪物截然不同——不靠蛮力,而是凭借诡异的速度、环境利用和特殊的能量腐蚀能力。硬拼消耗,在力量被压制的环境下对他们极为不利。

“莉莉的背包……丢了。”贝尔瞥了一眼自己空空如也的腰间,支援者那些救命的小工具和药剂全在穿越时遗失。他强迫自己冷静,天蓝色的眼眸紧盯着虫子的移动规律——它每次攻击后,都会下意识地绕到那簇“眼睛灌木”后方,仿佛那里是它的巢穴或补给点。

“无咎,下一次它从右侧攻击时,不用完全挡住,偏斜就好!”贝尔压低声音,握剑的手微微调整角度。

无咎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当怪虫再次从右侧的树干后窜出,喷吐酸液的瞬间,无咎展开的光盾没有硬接,而是以巧妙的角度侧倾——

嗤!酸液被偏转了方向,大部分溅射到一旁的扭曲树干上,腐蚀出深深的坑洞。而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贝尔动了!

他没有冲向虫子,而是扑向了那簇“眼睛灌木”!剑身银光爆闪,净化之力不顾消耗地全力灌注,“白兔誓约”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斩向灌木的根部!

“嘶——!!!”怪虫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尖锐嘶鸣,放弃了攻击,疯狂扑向贝尔,显然那簇灌木对它至关重要!

但已经晚了。剑光掠过,诡异的灌木被齐根斩断,断口处喷溅出大量暗紫色的、散发刺鼻气味的汁液。与此同时,扑到半空的怪虫身体猛地一僵,动作出现了瞬间的迟滞——仿佛与灌木被斩断产生了某种联系。

“就是现在!”无咎的守护之力不再防御,而是化作一道凝实的冲击,狠狠撞在僵直的虫身上!虽然威力大减,但仍将其撞得翻滚出去。

贝尔没有错过这个机会。他深吸一口气,将所剩不多的净化之力全部凝聚于剑尖,银白的光芒压缩到极致,化作一道纤细却凝练如实质的光束,直刺怪虫头部与躯干的连接处——那里甲壳颜色略浅,可能是弱点。

噗嗤!

光束精准命中,怪虫发出最后一声短促的哀鸣,暗绿色的身体剧烈抽搐几下,便不再动弹。被击中的部位没有流血,而是迅速干瘪、碳化,最后化作一小撮灰白色的粉末。

战斗结束,空地重归死寂,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喘息声。短短十几秒的交锋,却比地下城一场苦战更令人心悸。

“它……和地下城的怪物完全不同。”贝尔单膝跪地,用剑撑住身体,额头上满是冷汗。刚才那一击几乎抽干了他剩余的力量,此刻感到阵阵虚脱。“速度、战术、还有那种酸液……这里的一切,都不能用常理判断。”

无咎走到怪虫的尸体——或者说残渣旁,蹲下身仔细查看。冰蓝色的眼眸中满是凝重:“甲壳结构轻而坚韧,适合高速移动。口器特化为喷射器官,酸液具有强烈的能量腐蚀性。它攻击时,会刻意避开那簇灌木。”他指向被斩断的灌木,“共生关系,或者……那灌木是它的‘巢’或‘补给点’。”

贝尔看向那簇被斩断的诡异植物,断口处仍在渗出暗紫色汁液,散发出更浓郁的甜腐气息。他强忍着恶心,用剑尖拨开灌木的残骸,在根部发现了一些细小的、类似虫卵的白色颗粒,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坏死。

“这里生态……是扭曲的。”贝尔的声音发干。他想起赫斯提雅曾经讲述过的、关于地下城之外广阔世界的只言片语——有些地方,规则与常识毫无用处。

补充水分和食物成了迫在眉睫的问题。莉莉的背包遗失,意味着他们失去了绝大部分补给。贝尔看向罗盘指向的深处——那里雾气更浓,植被更加扭曲茂密,危险不言而喻。而无咎则抬头望向森林中隐约可见的一处较高地势,那里有几块突出的、颜色较浅的岩石,可能是个制高点。

“我们应该先去高处。”无咎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冰蓝色的眼眸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确定方位,观察环境,也许能看到其他人的信号,或者找到更安全的路线。盲目深入森林,风险太大。”

贝尔看向罗盘,指针依旧固执地指向森林深处。“但罗盘指向那边……也许那里有出口,或者……大家被冲散到了那个方向。”他想起芬恩、艾丝、里维莉雅大人……他们现在在哪里?是否安全?

短暂的对视。两个少年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坚持,也看到了对彼此意见的尊重。这不是争执,而是绝境下必须做出的、关乎生死的抉择。

“……折中。”贝尔最终开口,天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决断的光芒,“我们向罗盘指向的方向前进,但尽量沿着地势较高的地方走。寻找制高点的同时,也留意罗盘的指向。如果发现水源或可食用的东西……再说。”

无咎沉默了两秒,缓缓点头。这是当前情况下最合理的选择。

重新上路,每一步都充满未知与危险。脚下的泥土湿滑粘腻,不时有伪装成树根的触须状藤蔓突然蠕动;空气中漂浮的发光孢子看似美丽,但当无咎用守护之力轻轻触碰时,孢子立刻爆开,释放出令人头晕目眩的粉尘,两人不得不屏息快速通过。

约莫一个时辰后,他们在绕过一株树干布满瘤状凸起的怪树时,发现了那具遗骸。

最初吸引注意的是反光——一片嵌在泥泞中的、尚未完全锈蚀的肩甲碎片,在透过雾气的黯淡光线下反射出微弱的金属光泽。但当两人靠近时,更残酷的画面映入眼帘。

那是一具几乎被腐蚀殆尽的骸骨,以蜷缩的姿势倒在一小片相对干燥的空地上。骨骸呈现不祥的灰黑色,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孔洞,仿佛被强酸长时间浸泡过。残存的衣物碎片依稀能辨认出是某种制式皮甲,但风格与欧拉丽现今流行的截然不同,更加古朴厚重。旁边散落着一柄几乎锈穿的短剑,以及一个破损的水囊。

最令人心悸的,是遗骸手中紧握的东西——一本用某种兽皮鞣制而成的、巴掌大的笔记本。笔记本的封面已经腐烂大半,但内页用某种暗红色的、早已干涸的液体书写的字迹,依然依稀可辨。

贝尔和无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无咎示意贝尔警戒,自己则小心翼翼地用剑尖挑开笔记本。纸张脆化严重,一触即碎,但他们还是勉强辨认出了最后几页的内容。

前面的记录潦草而断续,记载着这支未知队伍进入这片森林后的见闻:“第三天,水源有毒……”、“第五天,卡洛斯被藤蔓拖走,我们没能找回他……”、“第七天,看到了光,追上去是陷阱……怪物会模仿我们的声音……”

翻到最后一页,只有一行用更加用力、几乎戳破纸背的笔迹写下的血字,那暗红色的痕迹刺痛了两人的眼睛:

“月光…是陷阱…别信…别信…”

笔迹在此中断,最后一个“信”字的最后一笔拖出长长的、无力的划痕,仿佛书写者在最后一刻失去了所有力气。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这片小小的空地。只有远处不知名怪物的诡异嘶鸣,穿过浓雾隐约传来。

贝尔感到喉咙发干,握着剑柄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这不是地下城中熟悉的、英勇战死后被公会回收的遗骸。这是悄无声息地腐烂在无人知晓的角落,连同伴都无法收回尸骨,只能在绝望中用鲜血留下最后警告的、彻底的消亡。而警告的内容,更令人不寒而栗——“月光是陷阱”。他们刚刚穿越的月之井,那流淌着银色光辉的通道……难道真的是一个诱饵?

“他不是欧拉丽近期派遣的人。”无咎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冰蓝色眼眸注视着那残破的肩甲,“盔甲的样式……很古老。至少是几十年前,甚至更早的工艺。”

也就是说,在他们之前,早有探索者抵达此地,并葬身于此。这片被称为“大树海”的绝地,早已吞噬了不知多少生命。

“走。”贝尔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具遗骸,用剑在地上掘出一个浅坑,将残骸和遗物小心地掩埋,堆起一个小小的石堆。没有时间举行仪式,但这微不足道的举动,是对同行者最后的尊重。

两人继续前进,气氛比之前更加沉重。遗骸的发现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他们并非先驱,可能只是又一批踏入坟场的后来者。罗盘依旧指向森林深处,但那指针此刻看起来,更像是一根指向未知死亡的示警针。

随着时间推移,林间的光线逐渐变得更加晦暗——并非夜幕降临,而是头顶的紫雾变得更加浓稠,仿佛黄昏提前到来。温度开始明显下降,湿冷的寒意透过衣物渗入骨髓。两人的体力在持续警惕和力量压制下飞速流逝,干渴和饥饿感如影随形。

就在贝尔开始考虑是否要冒险尝试寻找那些看起来“可能”无毒的蕨类植物时,走在前方的无咎突然停下脚步,冰蓝色的眼眸望向右侧一片较为稀疏的林地上方。

“那里,地势更高。”他指向大约数百米外,一片嶙峋的、颜色较周围岩体更浅的岩石山脊。“应该能看到更远。”

改变方向,向山脊跋涉。这段路更加难行,怪石嶙峋,湿滑的苔藓覆盖每一处落脚点。当两人终于气喘吁吁地攀上一处相对平坦的岩架时,紫色的“天幕”已如夜幕低垂。

无咎示意贝尔留在岩架边缘警戒,自己则深吸一口气,将所剩不多的守护之力凝聚于双目。冰蓝色的眼眸中泛起微弱的白金色光晕,他的视力被暂时强化,穿透了比常人更远的迷雾,投向这片腐化森林的深处、远方。

漫无边际的、扭曲的暗紫色林海,在脚下延伸,直至视野尽头与翻滚的雾霭融为一体。死寂,荒芜,绝望。这就是大树海给予闯入者的第一印象。

然而,就在无咎几乎要放弃,准备收回目光时——在极远极远的天际线方向,几乎被浓雾彻底吞没的模糊轮廓处,一缕细微的、仿佛错觉般的青白色光烟,骤然升起!

那光烟笔直如剑,在升到某个高度后,顶端骤然爆开,化作一个虽然模糊、但无咎绝不会认错的、由闪电与长剑交错构成的简易徽记图案——洛基眷族的战徽!是里维莉雅大人的魔法信号,还是艾丝的剑技残留?

光烟只持续了不到三秒,便被翻涌的浓雾彻底吞噬,仿佛从未出现过。但无咎冰蓝色的眼眸死死锁定了那个方向,心脏在胸腔中剧烈跳动。

“贝尔!”他猛地回头,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十点钟方向,极远处!刚才有信号!是洛基眷族的标记!”

贝尔瞬间冲到他身边,天蓝色的眼眸极力远眺,却只看到一片混沌的紫雾。“确定吗?距离多远?能判断是谁发出的吗?”

“确定。距离……非常远,以这里的能见度和地形,至少需要全速行进数日。无法判断具体是谁,但肯定是洛基眷族的核心成员!”无咎的声音斩钉截铁。那徽记的构成方式,他曾在战场上见过无数次,绝不会认错。

希望!尽管微弱如风中之烛,但那确实是希望!其他人还活着,至少有人发出了信号!他们并非孤军奋战在这片绝地!

然而,这份喜悦还未持续片刻,一阵突兀的、带着明显恶意的阴冷气流,毫无征兆地从森林深处吹来,拂过岩架。风中夹杂着浓郁的甜腐气息,以及……某种大型生物移动时刮擦植被的窸窣声,和低沉的、充满饥渴的喘息。

这阵风来得极其不自然,仿佛有意识地将某些东西推向他们所在的方向。

贝尔和无咎瞬间背靠背站立,武器出鞘,警惕地扫视着下方突然变得“活跃”起来的森林阴影。那些诡异的嘶鸣声,正在从四面八方隐隐传来,并且……似乎在朝着他们所在的高地汇聚?

夜幕彻底笼罩了腐化森林,虽然天空依旧是那片永恒的暗紫色,但光线黯淡到了伸手勉强见五指的程度。温度骤降,呵气成霜。更为恐怖的是,各种难以形容的、充满了恶意与饥渴的嚎叫、嘶鸣、刮擦声,开始在森林的每一个角落响起,由远及近,仿佛无数猎食者正在苏醒,向着这片高地合围。

“不能留在开阔地。”无咎当机立断,冰蓝色的眼眸快速扫视,最终锁定在岩架下方一处被几块巨石半掩的、狭窄的石缝。“那里!勉强能容身!”

两人连滚带爬地钻入石缝。缝隙内部最宽处不过一米五,高度仅容弯腰,深度不足三米,但好歹两侧和头顶有岩石遮蔽,只需守住洞口。无咎立刻将最后的力量注入臂铠,“不动壁垒”的光芒艰难地撑开,形成一道薄弱但确实存在的淡金色光膜,封住了大半洞口。贝尔则紧握“白兔誓约”,将微弱的净化之光附着在剑身,银白的光芒如同风中的烛火,却顽强地燃烧着,驱散着从石缝外渗透进来的、仿佛有形的寒意和黑暗中窥视的恶意。

他们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岩壁,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能清晰听到彼此剧烈的心跳和压抑的喘息。石缝外,怪异的嚎叫声越来越近,夹杂着利爪刮擦岩石的刺耳声响,以及某种粘稠液体滴落的啪嗒声。黑暗中,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

贝尔握紧了手中微微震颤的罗盘,指针依旧固执地指向森林深处,指向那片吞噬了光信号的、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无咎冰蓝色的眼眸透过薄弱的光膜,死死盯着石缝外晃动的阴影,臂铠上的符文明灭不定。

活下去。

找到大家。

这两个念头,在无边的黑暗与寒意中,如同冰冷的火焰,在两名少年心中无声地、倔强地燃烧着。

腐林的第一课,以最残酷的方式告诉他们:在这里,生存本身,就是一场每分每秒都在进行的、绝望的战斗。

巴别塔顶层,芙蕾雅慵懒地收回点在水晶球上的纤指。球体内,映出的是两个少年蜷缩在石缝中、凭借微光抵御黑暗的渺小身影。她紫罗兰色的眼眸中流转着玩味而冰冷的光,仿佛在欣赏精心培育的笼中鸟,终于被放入了布满荆棘的丛林。

“风向变了呢,小老鼠们。”她红唇微启,声音柔媚如情人的低语,却带着洞悉一切的残酷,“好好享受这第一课吧。毕竟,温室里的花朵,是经不起……真正风雨的。”

她优雅地端起水晶杯,浅啜一口如血的神酿,目光却未曾从水晶球上移开分毫。戏,才刚刚开始。而演员们,必须学会在真正的舞台上,流血,挣扎,然后……绽放出她所期待的、绝望而美丽的光华。